当身处极高的地方时,天空也更近,一望无际的蓝清透得仿佛能看见星星,地上则是满满青绿,伴随着山脊一路伸到天边去。
海上的天尽头,与陆地上的天尽头是不一样的,但都浩瀚美丽,充斥着危机和生机。
吕瑛被老喇嘛喂了药汤,又用不认识的药草熏了许久,手指发绀的症状竟是没两天就好了,老喇嘛说,这是此方土地接纳了吕瑛。
“从现在起,你就和我们是一样的了。”老喇嘛其实知道说汉话,他和张烈以及一些过来走私牦牛的汉人认识多年,汉话哪怕带着口音,听说却是流畅得很了。
他伸出枯瘦黑皱的手指,想在吕瑛的额间点一下,被吕瑛嫌弃没洗手,遂放弃,嘟嘟囔囔:“都说海边有只大青蛙的后人近些年发达了,但没说过它的后人性子这么怪。”
在听起吕瑛说琼崖岛的时候,这老头就琢磨出一点味儿来了,等吕瑛拒绝了病好后立刻出发,说过两天雨停了再走,接着就来了两天大暴雨,这名曲礼绛秋的老喇嘛就什么都明白了。
吕瑛心想秋瑜说“学医的大多脑子不差”却是句实在话,这老喇嘛就聪明得很。
曲礼是传法的意思,绛秋则是菩提,连起来便是传法菩提,听名字就知道,老喇嘛是自小就被家里人舍给了寺庙,又在吐蕃战乱中存活下来继承了寺庙。
在他的庙宇中有一百来头牦牛,有帮忙放牛的小孩,还有药田几十亩。
他靠自己的劳作和医术吃饭,不要任何人体制作的祭品,因此是个仁慈的喇嘛,在附近拥趸者众多。
得了曲礼绛秋的帮助,吕瑛很快从当地一个商人那里拿到了一张地图,还有如今吐蕃的局势。
如今整个吐蕃有三大势力。
一个是被誉为吐蕃王但实际权力离“吐蕃共主”还远得很的达珍次仁,另一个则是大佛尊,还有一个则是达珍次仁的死对头,前任吐蕃王白松。
白松也是孟朝没有丢掉半壁江山前,被指定的总制院辖地中的贵族,据说如今和北孟也是有联系的,靠着北孟输的血才没被达珍次仁给赶跑。
而在两位“王”的麾下,又有几个被称为“万户”的大贵族,手头掌握了大量的人口、土地、财富。
吕瑛也听秋瑜说过这里:“现在吐蕃那边的总人口只有两百万出头,辽阔的土地只有稀少的人,人们在最接近天空的地方与自然环境抗争着。”
彼时吕瑛满脸好奇:“你对吐蕃感兴趣?”
秋瑜赧然:“不,只是有段时间老听人说那儿的人唱歌跳舞特别厉害。”
接着他又嘀嘀咕咕什么“艺考生最怕得就是碰上那些自带天赋的少数民族同期,根本就比不过么,幸好我学的是排球。”
吕瑛不知道这儿的人唱歌好不好听,沐跃外祖母只会让外祖父给她唱歌,自己在旁边舞刀,为了完美融入此地,他穿上了本地的衣物。
少年将满头黑发编成小辫,发辫中编入绿松石和琥珀做的珠串,穿上吐蕃女子的带袖长袍,腰上还是系着青色绸带,身上佩戴的首饰不多,只手腕上戴了一条曲礼绛秋给的蜜蜡手串。
等他打扮好了走出来,整座庙宇中寂静无声,大家都屏住呼吸,生怕惊动了这位如天神的美人。
明明穿在他身上的只是普通民妇家的衣物,穿之前还洗了一遍又专门消毒,但吕瑛就是将之穿得很贵,朴素在他身上都能变成苍茫古典。
吕瑛站在有点模糊的铜镜前看了一阵,面无表情道:“我还是把幂篱戴上吧。”
这一提议得到了全票赞同,这孩子不戴幂篱走出去不到五百米,就会有不长眼的吐蕃贵族色|眼眯眯的过来强抢美人。
长了脑子的人都不会对王公贵族这个群体的节操抱有任何期待。
曲礼绛秋还夸了一句:“你有一张看起来很善良的脸,这是菩萨面,很贵气。”
吕瑛轻笑:“又一个说我贵气的。”
若他身世普通,恐怕很多人都要笑他漂亮过头,是男生女相,但因为他出身于吕家,于是他做什么都高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