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柠橙像是预感到什么,扔开地上的卡牌,冲着巷口狂奔而去。
被拖拽出的血色扎眼地在沥青路面上蔓延,破碎的奶油糕体裹着血与尘,指向更远处,匍匐在地,蜷缩挣扎的老人。
“救护车,叫救护车。”骨头在打颤,把她的哀嚎传回,滞涩踉跄地朝着奶奶跑去,有什么东西绊倒她,尖锐的扎进膝盖,可是感觉不到痛了。
晏柠橙爬到奶奶身前,张开手臂去抱住她,嚎啕着道歉,“我错了,我再也不要漂亮的蛋糕了……”
粘稠的血液裹满了掌心,奶奶艰难地睁开眼睛,瞳孔浑浊,咳嗽着嘶哑哄,“别、别哭、生日、快乐。”
真正的残阳如血,奶奶在生命的弥留之际,拉着父母的手,把他们紧紧的握在了一起。
“不是囡囡的错,答应奶奶,别怨自己。”她已经没有余力把眼睛睁得太开,眯成条缝,模糊的看着年幼的孙女。
晏柠橙的眼泪滴在她手背,一次又一次地承诺,“好,我知道。”
直到波澜起伏的心电图归成直线,再也没有分毫的的波澜。
当更大的fēng • bō来袭,惊涛骇浪里能再牵手携手处理好了老人的后事,安慰好幼女,熬过一切的,已经是骨肉相连、无法割舍的血亲了,那些风花雪月的无常,在生离死别前半文不值。
晏柠橙在奶奶的葬礼结束后突然丧失语言能力,医生判断她因为目睹至亲死亡,受到巨大精神创伤,罹患心因性失语症。
那时她时常坐在巷口发呆,不做任何事情,凝视着来人处,想等到接她回家的人。
可想念的人不会再回来,只有弯月挂到夜幕后的星星垂首,仿佛不归人的凝望。
盛夏的雨水充沛,地上的血痕淡到没有一丝丝痕迹时,晏柠橙才尝试着吐出三个月来的第一个音节,从韵母开始重新学习发声。
在这段时间里父母几乎停掉了手头的所有事情,来陪着她。
他们早已不再相爱,可都是爱着晏柠橙的,甚至因为奶奶的意外逝世怪过她一分一毫。
晏柠橙自认没有立场来批判一段自己并不了解的婚姻为何存续下去。
只是后来她再也没过过生日。
笔尖在屏幕上触出个不规则的标点,林寻舟耐心的等她写完问题。
晏柠橙出于常规推测:[所以你是被家里人逼婚了。]
林寻舟轻嗤,摇了摇头否定,“我想你误会了,我并不觉得人到什么岁数,就必须要做什么事情,反正人都是要死的,也没见谁现在就不准备活了。”
瘦长的手指有一搭没一搭地点着桌面,倨傲补充道,“没人能够干涉我的决定。”
晏柠橙深以为然,林寻舟这种人,又怎么可能受制于谁?
金融杂志封面常客,二十三岁继承家族产业,手段强硬,杀伐果断。
股票一路高歌,佳绩不断。
同龄的二世祖里,没人比他更出众,挑十个大小姐,十个都会说林寻舟是心头好,晏柠橙绝非例外。
她一笔一画地写下去:[为什么选我?]
林寻舟意味深长地回,“因为你是我认为,最合适的终身伴侣。”
晏柠橙有被这个概念戳中,然而他们不是再谈这个瞬间,是在交谈未来的几十年。
小鹿乱撞的心被理智按死在原处,继续问下去:[合适是指?]
是你发现我喜欢你,想找个爱慕你的结婚对象,还是家境、样貌、抑或是她不问家事,其实两人即将有利益交.缠?
林寻舟目光宁定地望着对坐春水桃花般的女孩子,悠悠答,“我觉得那里都合适,或许你可以先举个我们不合适的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