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母亲尚在,那时他们父子情深,那时他们兄弟和睦。
然而自大唐建立后,事情一步步开始转变。皇权地位,生死时局,各种各样的原因将他们越推越远。他们之间的父子感情慢慢由深转浅,由厚转薄,甚至由于夹杂了太多额外的东西一点点开始变质。
他们再也找不回当初的初心。
他如是,李世民如是,李渊亦然。
李建成深吸一口气,将内心纷杂的情绪按压下来,再度睁眼,目光变得更为坚定,握着刀柄的手动了动,刀刃破空,让人心惊。
内侍宫婢提着兵器上前,将李渊柳宝林护在身后。然而谁都知道,内侍宫婢这道防线并没有什么作用,李建成想要突破易如反掌。
果然,不过眨眼的功夫,李建成手起刀落,内侍宫婢死了大半。
又几个眨眼,内侍宫婢已然死绝。
李建成步步上前,眼见就要再次剑指面门。柳宝林大惊失色,浑身发抖,紧紧握住李渊的手,又一次挡在他身前:“圣人快走,我拦住太子。我死命拦住他。你快想办法走。”
可是何路可走?走得掉吗?
李渊轻叹一声,拍了拍她:“放心,他不会轻易杀朕,他还想要退位诏书呢。”
李建成一顿,抬眸看向李渊。二人视线碰撞,都很明白此刻的局势。
即便已经逼宫,可拿到退位诏书登基与弑父夺位是不同的,二者区别大得很。以目前的情况,李建成走到这里,已经没有退路。所以即便是被天下人抨击,他也要试试第二条路。但那是在第一条行不通的情况下。若能走第一条,那自然比第二条要好得多。
李建成眼眸微动:“父亲若愿意退位,那自然再好不过。不论父亲信不信,我确实从未有过弑父之心,走到今日乃是形势所逼,不得不为。
“我承认吴峰最初确实是我找来的人,我想借他设局对付二弟与承乾,没想到自己反过来被他摆了一道。这些我都认,但我与窦氏旧部毫无关联,水云观之事与我无关,二弟当日吐血晕厥更与我无关。
“可惜你不信我,你一点都不信我。”
李渊望向他滴血的刀尖:“就你今日的作为,你让我怎么信你?”
李建成张了张嘴,苦涩一笑:“也罢,信与不信都不重要了。父亲快些做个决定吧。只需你愿意写退位诏书,我可以让父亲安享晚年。我只能给父亲十息的时间考虑。时间一过,便别怪我下手不留情。”
非是他吝啬,十息的时间看着极短,但在这等时候,瞬息万变,更何况十息。
李世民身死的消息一直未传来,他心中难安啊。若李世民已死,他自然多的是耐心跟李渊耗。可惜李世民不死,变故太大。他不能耗,也耗不起。
“十,九,八……”
李建成一个数一个数的倒数,每说一句,李渊心脏就狂跳一下,直到十息数完。李渊颤抖着嘴唇说:“我写。”
李建成心下微松:“多谢父亲。”
又看向柳宝林:“你来伺候笔墨。”
柳宝林应下来,转入内殿取笔墨,出来时脚下一个踉跄,摔倒在地,笔墨全撒。还没等柳宝林站起来,刀刃已经贴近脖颈:“别耍花样。”
“我……”柳宝林强行让自己镇定下来,“太子误会了,我是太紧张脚步不稳,非是有意为之。”
“最好如此。再拿一副笔墨,这回可别紧张了。”
“是,是!”柳宝林站起来,就在转身之际,一声爆喝传来,身着铠甲之人冲破重围逆光走来。李世民到了。
柳宝林大喜,李建成却是面色大变:“元吉呢?”
他派属下出京伏击李世民,这是给李世民设的第一道防线;若李世民冲破,李元吉在玄
武门设下陷阱,这是第二道。然而李世民活生生站在他面前,只能说明属下失败了,李元吉也失败了。
李世民反问:“你觉得呢?”
这话等同于承认了李元吉已死。也是,既然败了,李世民又怎会留他性命。
李建成咬牙:“果然狠辣,连同胞兄弟都不放过。”
“我若不狠辣,如今死的便是我。”李世民掀开衣领,露出肩膀上的箭痕,“这一箭便是拜他所赐,我若是反应慢上一分,中招的便不是肩膀而是心口。说我狠辣,你又好得到哪里去?”
他的目光扫向李渊:“你连父亲都不放过!”
李建成动了动刀柄:“不必多说,来吧。”
李世民冷嗤:“正合我意!”
瞬间,刀兵相交,电光火石。
李建成与李世民的人马陆续赶来,纷纷加入战局,甘露殿瞬间陷入乱战之中。
柳宝林拽着李渊,小心翼翼移往内殿,将大门锁死,转身喜道:“圣人,秦王来了。我们得救了。秦王那么厉害,肯定能打败太子的。我们只需好好呆在这里,等他们打完就好。”
李渊看向门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