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意马上给顾凤麟打电话。
电话接通。
那边传来男人的声音:“呃……蒋意?”
顾凤麟说话的语气听起来并不是非常清醒,如同在睡得正熟的时候突然被人从被窝里面直接拽起来。
蒋意听得出来,顾凤麟接到这通电话的时候表现得有点儿意料之外,但可能碍于两个人并不熟,所以他也不好发作脾气。
是因为她的电话打得太早了吗?
蒋意看了一眼手机上面显示的时间。
上午七点十六分。
好吧。可能确实很早。
蒋意:“抱歉。我是不是打扰你休息了?”
她的道歉干巴巴的,没什么诚意。但这很符合她本人的性格。
顾凤麟连忙回答:“没事没事。呃……你看到我发给你的微信消息了,是吧?”
蒋意嗯了一声。她沉默了一会儿,然后又问:“你从哪里得到的消息?可靠吗?”
顾凤麟回答:“基本可靠。”
蒋意说好。
顾凤麟没有必要骗她,也不可能拿这种事情开玩笑。他既然这么说,那么蒋吉东生病的事情确实是板上钉钉的事实了。
她的手指攥紧又松开,心间泛开一丝莫名的凉意,就像是出了一身汗然后被置于流动的风场里面,浑身每一个毛孔都被动地打开,必须承受住由风透进来的寒意。
顾凤麟:“你的父亲没有告诉你这件事情,对吗?”
对。
蒋吉东为什么要瞒着她?他是想要为他的儿子争取更多的时间用来对抗她吗?
其实完全没有必要。
即便蒋沉能够通过继承得到蒋吉东的财产,他也未必有能耐可以守得住。
蒋意很久之前已经决定,她不会在继承的节点上与蒋沉争夺家产。
她比较喜欢用抢的。
谁让蒋沉总是不知好歹想要跟她争呢。她更愿意凭借真本事从蒋沉的手里,把他视若珍宝的东西一件一件地抢走。
如果还能看到他跪在地上痛哭流涕的模样,那么她就非常满意了。
顾凤麟给出他作为过来人的经验。他的父亲也有私生子。他陷入过继承之战。
“蒋意,不管你的父亲是出于何种原因没有告诉你他真实的身体情况,我觉得现阶段你都不应该坐以待毙。越是到这种时候,你父亲的想法越容易受到周围人的影响。该是时候扮演乖乖仔、乖乖女,就不要犹豫。”
蒋意敛眸:“我明白。”
顾凤麟不再多说。像他们这种出身的年轻人,往往比任何人都更加清楚,眼前即将要发生一场没有硝烟的、残酷的战斗。
最后,蒋意说:“谢谢你,顾凤麟。”
她这会儿的态度真诚很多。
她的脑海里面浮现出上次那顿“相亲饭局”的场面。现在想想,她当时好像对顾凤麟表现得太没有礼貌了。这位公子哥那天可谓是一脸窘迫,如坐针毡。他那顿饭应该吃得浑身都很难受吧。
但是人家现在却愿意不计前嫌,向她通风报信。他其实完全可以不管这些事情的。
真是个古道热肠的好人啊。
顾凤麟谦虚地表示没关系:“能帮到你就好。”
蒋意挂断电话。
她盯着手机屏幕上的聊天记录。
胰腺癌,晚期。
一个人得了这个病,就跟收到一张短期死亡通知书没什么区别。
她有点儿恍惚,并且努力压下心头的烦躁。
没什么的。她试图说服自己。就算有什么,那也是蒋吉东的报应,不是吗。
她不想对他心软。
谢源洗完澡出来。他的目光自动搜寻蒋意。
蒋意坐在床上,被子滑落到她的腰间,只盖住她的一双长腿。她低头安静地玩着手机,连他从浴室里面走出来都没有察觉。
谢源把洗过的头发擦了擦,然后随手把浴室的门关上。
他走近。
“早晨想吃什么?”他的手臂撑在床边,俯身问她。
蒋意放下手机。她抬起头打量他。谢源这会儿又穿得很严实,该遮起来的地方都遮得密不透风,一点儿也不肯露出美好的躯体。
很守男德。
见外了。
她拉住他身上的t恤。柔软的手指慢悠悠地攀上去。她的眼睛盯着他的表情。她喜欢看他忍耐的模样。昨晚就是如此。他明明已经快要到了忍耐的边缘,可是仍然恪守他的原则。很禁欲。同时又很性感。
这个男人做事情总是很有原则,这会让她忍不住想要看到,如果她破坏了他的这些原则,那么他会作何反应?
他应该会很疯狂吧。
连眼睛都染上的那种疯狂。
她想要他的疯狂。
“我想吃虾饺。”
她一本正经地跟他讨论早餐的内容。但是她手上的动作又很大胆。
“叉烧包。粉蒸排骨。”
她仰着脸看他,表情貌似无辜。可是如果她真的有这么无辜,谢源的眼神就不会越来越幽暗。
“我还想要吃蒸糕。”
谢源摁住她的手指。
“要求这么多?嗯?”
他把她按下去,俯身,沉重的呼吸里面带着淡淡薄荷的清冽味道,都落在她的颈侧。他看着她的耳根一点一点染上绯红。
蒋意微微挑衅他:“你不能满足吗?”她掐上他的腹肌。
谢源低低地笑着,埋头亲吻她的唇齿:“我怕你胃口不够,撑不住。”
蒋意勾住他的脖颈,暂时忘却了所有不开心的事情。需要她费心解决的问题都留到早餐之后吧。她现在不想考虑那些事情。
下了床,谢源又变得一本正经。他在厨房里面给她蒸虾饺和叉烧包。这会儿不管蒋意怎么撩拨,他都不肯再说半句的话。
蒋意怀疑这个男人身上是不是藏着什么开关,可以瞬间切换到不同的模式。
而现在他是沉稳的料理主夫模式。
谢源多蒸了一碗南瓜。
他弄完早饭,单手把蒋意从料理台上面抱下来,教育她:“这是用来做料理的,不是给你坐的。”
为什么不可以坐?
厨房又不是只用来做饭做菜的。
明明还可以开发出很多别的用途啊。
蒋意反驳:“可是我们又不是在做什么无聊的物理实验,学长。现在不需要遵守实验室安全规范吧。”
谢源听见了她对他的称谓。
学长。
在学校里的时候,他们是同级的学生。那时候她只会伪装出一副乖乖的模样叫其他人学长,然后到他面前又是另一副任性使气的面孔。
很不爽。
谢源弹了一下她的脑袋。
他拿着调羹,顺手喂了她一勺南瓜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