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喜欢黑色，但不知道是谁给她准备了一件白色的睡裙，也许是列乌维斯——这不重要。
重要的是，这件睡裙的确很适合她。
睡裙是不染纤尘的纯白色，顺滑的丝绸质感微微泛着光，贴在她的身上，更衬得她的肌肤通透，有一种冰晶般的质感。
她的长发仍然湿漉漉的，发丝微微卷曲，整个人都笼在氤氲的水汽里，唯独脸颊是潋滟的绮色，朦胧湿润，犹如夜雾中的蔷薇。
梅洛又想起他进入这个房间时，她脱口而出的话语。
还有其他人见过她现在的样子吗？
莫名……有点不悦。
梅洛垂下漆黑长睫，漫不经心地开口：“对了，你之前是在和谁说话？”
卡莲理所当然道：“和克莱尔呀，不是你让她来的吗？”
原来是克莱尔。
梅洛神色不变：“你已经认识她了？”
卡莲点头：“她很可爱，刚才还说要给我试她的小裙子呢。”
“没想到只是一天没见，你和别人的关系就已经这么好了。”
卡莲眨了下眼睛，语气轻快：“因为克莱尔很热情嘛。”
梅洛似笑非笑，猩红色的眸子直直地望着她：“我不热情么？”
这个问题问的。
卡莲也扬起微笑，纯白眼睫上染着剔透的水，眼中幽蓝的水光微微浮动。
“陛下之前还杀掉了我的侍女呢。”
她这个人的胜负欲一向很强。
即使她不在意维娜是否该死，又为谁而死，但这不代表她不会将这件放在心上。
毕竟这是对她的威胁、对她的挑衅——而她不允许自己输。
所以，他永远也不可能成为她的朋友。
他们只能是敌人。
梅洛深深地看了她一眼，轻描淡写道：“那是列乌维斯杀的，不是我。”
卡莲：不要脸。
她懒得和一个不要脸的恶魔继续讨论这种没有意义的话题，于是干脆顺着他的话问下去。
“好吧，都是列乌维斯的错。”她说，“您知道列乌维斯对库里姆和蒂姆做了什么吗？我已经整整一天没有看到他们了。”
梅洛半眯眼睛，似乎对这个话题不感兴趣：“我没有必要回答你的所有问题。”
卡莲：“……”
“除非——”梅洛微微歪着头，漆黑短发垂在苍白的脸畔，将他的红眸勾勒得尤为深幽，“你用什么东西来交换。”
“这样啊。”
卡莲笑容浅淡，“那我去问克莱尔好了。”
魔王脸上的表情在一瞬间凝滞。
“好吧，我告诉你。”他低低叹息，语气里充满了无奈的妥协，“看在你是我挚友的份上。”
卡莲：什么时候又从朋友升级为挚友了，她怎么不知道？
“他们违反了黑巢的戒律，以下犯上，被列乌维斯关进地牢了。”
梅洛托着下巴，亲切地对她说，“如果你想的话，我可以带你去看他们。”
卡莲微微挑眉：“又要我用什么东西来交换么？”
“当然不用。”梅洛笑得很友好，连带着那双猩红的竖瞳都柔和了起来，“只要你别到处乱跑就好。”
他这是在提醒她，别想着趁机逃跑。
卡莲微一沉吟：“好。”
不逃跑，勘察地形也可以。
*
卡莲跟着魔王一起走出宫殿。
宫殿外的夜空依旧漆黑如墨，无星无月，一棵巨大的、闪烁着幽幽蓝光的苍天大树盘踞在宫殿上空，盘旋交错的树根像蛇一样静静漂浮，枝叶莹润，给人以难以言喻的死寂与震撼感。
“这是维系黑巢所有生命的枢纽，我们一般叫它‘生命树’。”梅洛不紧不慢地为卡莲讲解。
卡莲抬眸仰望：“也包括你的生命么？”
梅洛点了点头：“不过我和其他恶魔不太一样。”
卡莲：“哪里不一样？”
梅洛笑眯眯道：“其他恶魔的生命靠这棵树维持，与此同时，这棵树会将他们的生命吸收融合，转化为我的力量。”
卡莲：“……”
那您可真厉害。
两人在莹莹蓝光的照耀下，继续顺着石砖铺就的道路向前漫步。
出了宫殿，外面的恶魔渐渐多了起来。
低阶的，高阶的，打架的，进食的，千奇百怪，他们唯一的共同点，就是在看到梅洛走近时都畏惧地低下了头颅，有些胆小的，甚至在距离梅洛很远的地方便忙不迭躲了起来。
但是他们在看到魔王身后的人类少女时，又忍不住睁大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她看。
她看上去实在太美味了。
无论是纯洁无瑕的面孔，还是白皙娇嫩的肌肤，都像一颗散发着诱人香气的果实，在这片淤泥般的黑暗中莹莹发光。
没有恶魔能拒绝这样的诱惑。
卡莲从他们的目光里感受到了赤|裸裸的贪婪与侵犯。
这让她感到非常的不适。
梅洛轻轻扫了她一眼，开口道：“你可以离我近一点。”
卡莲微微摇头：“不是远近的问题。”
“是他们的目光太有侵略性了。”
梅洛闻言，微微偏头，视线偏移，轻飘飘落到她的身上。
他也是恶魔，自然清楚那些窥视卡莲的恶魔脑子里在想些什么。
她的确很吸引人。
或者说，吸引恶魔。
于是他停下脚步，向卡莲伸出苍白修长的手。
卡莲下意识绷紧神经。
她以为他会粗暴地抓住她，然而下一秒——他却将她拉进了自己的斗篷里。
“……哎？”卡莲眼睫轻颤，不明所以地抬头。
黑暗中，魔王的气息突然很近，一种幽深的冷冽瞬间包裹了她。
“这样呢？”梅洛垂下眼眸，安静地看着她。
“感觉有没有好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