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雨夜。
黎川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木板床很旧,每动一下,床板就会吱呀吱呀地叫,融在外面的雨滴声中,倒也不算太吵。
他盯着泛黄的天花板发呆,回想起下午搬过来时,碰到的那个少年。
少年身材消瘦,深秋的天气却只穿了件薄卫衣。他刘海很长,长到隐约遮住眼睛,卫衣拉链拉到最顶,又遮住一小半下巴。尽管如此,黎川还是看得出来,他的脸色很苍白。眼下是无法忽略的乌青,他没站直,原本宽阔的肩膀因为驼背而轻微内扣,黑色卫衣和家里的白炽灯衬得他似万年不见阳光的吸血鬼。
但他很高。说话时,黎川需要仰头看他。
他站在黎川家门口,一手插兜,另一手举着几根串在一起的香蕉:“你是新搬过来的吧?我是你的邻居,就住你隔壁。”
少年声音温润柔和,和他一身颓废气质丝毫不搭。
黎川还没从破产的绝望中走出来,搬到这鸟不拉屎的郊区,也是因为这里是全沪城最便宜的地方。
便宜无好货,便宜地方也没好人,他不想跟这里的人有过多纠缠。
于是他单手抚上防盗门——那是个拒绝的姿态——一脸不耐烦:“嗯。”
少年并不在意他的抗拒,他仍站在原地,身子却探了一小半进来:“我叫方冉怀,这是送你的乔迁礼物。”
黎川看了眼他手上快焉了的香蕉,心底气不打一出来:“你来找事的是吧?”
方冉怀一愣,语气弱了几分:“没有啊。”
他长腿一迈就进了房间,也不管房主有没有邀请。
方冉怀越过黎川,把那几根香蕉放在桌上,又站在原地不知道在看什么。
黎川觉得这人脑子肯定有点问题,刚想动手把他拉走,少年却自己动了。他神经质般挠了挠手臂,力度很大,空寂房间内只能听见他衣料与皮肤的摩擦声。
方冉怀盯着桌上那堆纸箱看了很久,最终还是没忍住,伸手把它们按大小顺序归纳好。
黎川站在他身后,看他如同艺术家完成自己作品般细致,满脑子黑线。
什么东西?我对门住了个强迫症?还到我家来犯病?
-
把少年赶出去的时候,手机刚好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