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本来就是无法孕育生命的人，更不想因为我们，导致别人无法孕育生命。我也不赞同，旧社会里，替同性的男子娶一房妻子生儿育女，却不能满足妻子。我认为这是掠夺人生。曾翎也这么认为。我当初不愿意接受家族的安排，就是因为这个。大丈夫顶天立地，我身为男人，既然喜欢男人，就接受无儿无女无子送终。当初我宁愿舍弃家族的基金和财产，现在也一样。我相信，曾翎当初拒绝您的安排也是如此。我不会做，也不能做曾翎不愿意做的事。”
徐行名一番话，好似黄河奔流，滔滔直下，汹涌怒吼，纵使在某些地方说到眼睛湿润，也保持从一而终的坚定，目光温和。
蒋云朝听完，良久后才道：“我找过曾儿，想过损招，还让他找个女人结婚。可他都拒绝了。也用这份罪证要挟过，可惜，我的儿子油盐不进，认准一条道就一直走下去。不肯妥协，倔强如牛。”说到最后，望着落地窗外萧瑟冬意的蒋云朝，侧脸浮现出骄傲，连同语气也变得神气。
徐行名望着这位中年人的背影，想了想说：“其实，褚爸曾妈是很好的父母。他们教的曾翎很好。您有一个好儿子。当然，阿翎不该做的只有，为我花掉您的心血。但请相信，曾翎重情，真诚以待他，他定当报之以真诚。”
临走前，徐行名听到蒋云朝说：“我希望这只是我们之间无关紧要的谈话。”
徐行名转过身恭敬地点头，跟着，他说：“也希望伯父尊重曾翎，曾翎说过，爱要互相了解，听听彼此在想什么。”
第90章捌拾陆
褚曾翎很喜欢下班前在蒋氏大楼的45层抽根烟。这里的上一层，蒋氏做了连廊设计，顶上抬出去巨大一块，显得45层的走廊，被遮住一段视野，较之外边的晴阴雨雾，这里永远晦暗不明地面向开阔，像是蒋氏投下的一片阴影，虽置身阴影，却又空又大，隔湖遥望远山，局势尽在一览中。
站在阴影里，看向光明，是褚曾翎经常理清思路的地方。
这里不需要刷卡进入，不过，也许是他常来的关系，这里少有人来。
所以他看到宋邵严站在一片阴影里，属实惊讶。可他脚步没停，直直踏进去。自那日通话后，二人遇见也是公事公办。
宋邵严转过来的脸也不惊讶，像是等候已久。这让他惊讶。
“这是你前世夸过的地方。我们在这里看过夕阳。和蒋氏谈合作……”宋邵严忽然就道出，语气轻松，连神情也因为低头点烟，显得放松，“……的时候。”
“师哥，你知道我在想什么吗？”褚曾翎收回目光，低了头扯了个笑，自顾自说下去，“刚在想，我走近，师哥可千万别提上一世。”一番调侃。
宋邵严咬着烟闷笑，看向夕阳染红远处的山景。
褚曾翎也笑，摸出一根烟咬在嘴里，话却寂寥几分：“可我又想，师哥，你来到这里，是前世一年又一年的回忆撑着你，这里说熟悉也熟悉，说陌生也陌生。不跟我提，又和谁提呢？”
宋邵严猛地望向他，这话直接从他心里撞向眼里，涟漪阵阵，眸中湿意结。
褚曾翎却没有偏头，遥望远处的连山，连打火机冒的火都笔直地烧。
宋邵严便收回目光，也看向远方：“在公司里，不聊私事。还是我教你的。”
褚曾翎闻言眉毛一挑，吐出一阵烟雾，随即低笑，笑声闷在喉咙里，附和着点头：“还以为师哥要教育我——别指望打感情牌，能知道想知道的。”
宋邵严取下烟拿在手里，他手一松，冒着火星的烟头直直坠入脚底下咖啡杯，他看着那点火星没入咖啡里，发出微不可闻的一声“嘶”。
“宋工还自带咖啡杯当灭烟的，不怪兴业实验室那班人说你谨慎周到。”褚曾翎将之尽收眼底，打趣道。
宋邵严闻言望了褚曾翎一眼：“褚总知道芯片材料来自什么原料吗？”
褚曾翎没想到他突然问起这个，不过也不难，咬着烟说：“结晶硅。也就是工业硅，硅矿石。制作芯片需要纯度要达到三个九是吧。999。国内硅矿不少，难就难在高品位硅矿石少，就是三个九的矿少。我找人打听过，国内的，基本没门，硬啃太花时间。高品位硅矿这种东西说是巴西多。好家伙，讲葡萄牙语的，蒋氏在那边没有投资，我怕风险过大。拿了几家公司的资料，还没考虑好。”
宋邵严听完，望向他时，目光充满意外之喜。褚曾翎知道芯片需要高品位的结晶硅，已然超出自己的预估，没想到，褚曾翎连硅矿石原料分布地都知道，还调查接触过。团队合作，合作伙伴准备周全，这种让宋邵严觉得踏实可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