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爱不得,不得说,不得讲,高高抛起,没有落点,哪个一收,他就此消失!
啊——
啊——
啊——
他嘶吼不得,他叫嚣不能!
路灯温暖,照耀着归家的人。
“你没看见你仪姑看电影那阵,看得哭了,泪珠子砸到衣服上,忙扯湿纸巾擦,生怕眼泪把你徐哥给她买的衣裳弄脏,自己的眼泪都怕。”曾妈打趣道,她正挽着仪姑。
“就是就是,仪姑姑刚才帮忙提烟花时,都把塑料袋拿得远远的。”褚玉苗不光搭腔,还将手上提的袋子往外面抻,学着仪姑方才的样子。她不止学给走在前面的曾妈、仪姑,还要转过身,给褚爸、徐行名,快乐地倒退。
“看来,仪姑很爱穿小徐买的这件衣服。”褚爸也凑热闹,回头对徐行名说。曾妈不少和他说仪姑的事,说仪姑看着徐行名长大,就像个母亲一样。
徐行名提着烟花,走在后头,看着大家高兴的揶揄,他也露出浅浅的笑,他望向仪姑,被打趣的仪姑也露出不好意思的笑来。
小主人买的衣裳,她珍惜!
“仪姑可爱惜徐哥送的衣服了。”那头,褚玉苗边倒退边宣告,高兴地举起手里的烟花。
“没规矩的东西!”就听到一声呵斥。
褚玉苗只觉得莫名其妙,却看到曾妈仪姑的视线都往她身后看去,她背后不是繁园门口吗?她忙转过去。
一个看上去打扮得体,神情间却藏着一股神经质,她的眉宇间隐隐透露着一种刻薄,说不出来的不舒服。可这个女人,这个上了年纪的女人打扮高贵,夜间路灯下,里头穿着的旗袍料子缀着莹润的光,连这个人的首饰都散发着漂亮的光泽,让褚玉苗觉得好贵好贵。
“盯着陌生看是不礼貌的,你父母没有教过你吗?”那女人语气温柔,话说出来却让人不舒服。
褚玉苗匆匆一望也能被说成长盯久看,她当即发问:“你有教养,你站在别人家门口?”
谁知道那人只是斜斜瞥她一眼,就对着仪姑从头扫到脚,一道目光审视中带着鄙夷:“什么东西都披金戴银。”
褚玉苗看在眼里,忍无可忍:“你是哪来的!别人穿什么管你什么事!你站在别人门口你还有理了!”
曾妈本也想冲上去,却感觉挽着的仪姑在颤抖,一转头,发现仪姑的脸上也有惊恐之色。她活一把年纪,觉得事有蹊跷,难道这个贵妇和仪姑认识。方才苗苗并未撞到,看着不像是因为苗苗。要不等等徐行名,曾妈余光扫了一眼,落在后头的老褚和小徐马上就从挡住视线的车边走过来,她忙叫褚玉苗先回来,她问问情况。
“看门的东西,这么久没见,连自己的主人都不认得了吗!”见褚玉苗不再说话,退回一旁,那女人用严厉的眼神逼迫仪姑。
褚玉苗看到仪姑整张脸都白了,抢上去要说什么,被曾妈一把拉住。
“这位女士,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您要是再胡言乱语……”曾妈高声不客气地开口,却听到耳边徐行名的声音。
“小姨。”
褚曾翎和蒋新翎回到繁园时,顿觉气氛突变。蒋新翎一言不发地抱着篮球去后院。一进客厅,只见褚爸曾妈褚玉苗,一家三口,你看着我,我看着你,担心也有,难办也有,不知道该怎么办也有。大家看见他,像看到救星一样,三言两语,交代清楚,是冯家小姨冯与善来这里找徐行名。长辈前来,发生点误会,但是妹妹又没做错,奇怪的是,仪姑心神不定的,还在厨房。曾妈问什么都不说,安慰就说没事。让褚曾翎赶紧去看看。
褚曾翎笑笑,对他们说别担心,苗苗也不用太放在心上,这位小姨肯定不会在这里过夜,他会处理。今天除夕,该怎么样就怎么样,不是买了烟花,快找小蒋放烟花去。
可一转身,东游廊里,褚曾翎的脸当即就沉下来。
褚曾翎踏进厨房,就瞧见仪姑垂着头坐在一个低矮的凳子上,守着前面的炉子烧水,看不清表情,电炉嗡鸣,滚水狂叫。他和仪姑相处这么多年,深知仪姑一旦难受,就拿出电炉子放到地上,炉子上放锅子,锅子里填满水,仪姑总说,水烧干了,烦恼也就没了。
他看着炉子里沸腾狂冒的水,又看着旁边敞着只剩底儿的水桶。褚曾翎俯身弯腰去提桶,一只干瘦的手握住他,还带着颤抖。
褚曾翎转头望过去,仪姑满脸泪水,极尽崩溃边缘。
“你快救救小主人吧。快救救小主人。救救他吧。”
冯与善一把推开书房门,她走进去,站在房中央,俨然主人一般四下打量着这个房间,可若是主人,又怎么会好像没见过一样还需要四处打量。她应该叫得出这里的每一处,每一件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