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亲眼见证了整个荼安的灭亡,耳边似乎回想起雨夜时唐隐对他说的“如果有朝日我败了,只需要取走我的性命,不要伤害他们”,所以他拼命去救下了些荼安的子民。
他本该与唐隐起死去,但为了送走这些人,他动用了传送卷轴离去。
再后来,他听说了唐隐成为血族的消息。
珀弥利亚第次知道了何为欣喜若狂,他费尽心思在场有关荼安文明的展会上与唐隐相见,唐隐是那个展会上最夺目的存在,他几乎不需要多加寻找,只要顺着人群视线的交汇处,就能看到那道熟悉的身影。
“陛下!”他激动呼唤道。
唐隐未曾回头。
激动中的珀弥利亚并未多想,他走到了唐隐的身侧,对上了双冰冷空洞的血眸。
“我们认识吗?”唐隐问。
那样冰冷陌生的视线,冷到珀弥利亚的指尖好像也失去了全部的温度,冷到他句话都说不出来。
唐隐蹙了下眉,看了他会儿,而后收回了视线,继续认认真真观看着可能来自荼安的藏品,那是件鲛纱制成的衣服。
珀弥利亚站了很久,他已经记不得那天的心情了,他只知道自己向唐隐说了些关于鲛纱制品的知识,唐隐很感兴趣,听完后和他交换了联系方式。
成为血族后的唐隐有了很多的改变,他不会再头疼,不需要他日夜歌唱,不会再担忧鲜血侵蚀梦境,反而期待着鲜血直流的场面,他不会再记得那个见钟情的皇后,轻率又暧昧地邀请他上床。
唐隐忘记了身为人类的记忆,也忘记了他。
这都是他的错。
如果他足够强大,这切就不会发生。
他常常回忆起唐隐还是人类时候的事情,回忆起唐隐说过的每句话——
“还好,你出现了。”
“幸好有你陪着我。”
“你说这个世界上真的有神灵吗?”
“珀弥利亚,我头疼。”
陛下,对不起,我没有及时出现,我没有陪着你,这个世界上真的有神灵,我会向神灵许愿,许愿我来生能变得强大,能直守护着你。
在决心进行那个堪称禁忌的交易前,他邀请唐隐前往了人鱼星,那是人鱼族最热闹的求偶季,他换上了与唐隐初见时那身装扮,脖颈上绘着人鱼大祭司特有的纹路,所有人鱼都知道大祭司带人来到海神祭的消息,他们用热烈的目光欢迎着远方的来客。
那天晚上的月色很美,唐隐被他扶着站在礁石之上,海风吹拂着唐隐的发丝,好像初见那天,唐隐迎着海风看着他。
“这些人鱼在做什么?”唐隐好奇地看着他的族人们。
珀弥利亚静静望着唐隐,轻声道:“他们在等我对你唱歌。”
唐隐对上了他的目光,大方又自然地催促:“那你唱呀。”
这幕多么像他曾经在梦中出现的场景啊,他曾无数次幻想着,若是有朝日,他能创作出完美的歌曲,他就要在海神祭上,在无数族人的祝福下,对唐隐唱出最动听的歌声。
可他配不上这切。
他无法原谅他自己,他没能够拯救唐隐,又有什么资格在这么盛大的仪式上,对唐隐去表白心意呢?
他将记录下歌声的金色海螺交给了唐隐,轻声道:“我只想唱给你个人听。”
说完这句话,他再也无法待在唐隐身旁,他担心自己会失礼地落泪,这定会给唐隐造成困扰。
珀弥利亚潜进水中,冰冷的海水裹挟住他的身体和灵魂,他听到了其他人鱼们在纵情歌唱,他们歌唱爱情,歌唱神灵,歌唱美好的明天,这是场盛大的狂欢,所有人都在欢庆,只有珀弥利亚人在水中安静地落泪,泪水化为珍珠沉落进海底,被泥沙覆盖,成为个永远的秘密。
就像他对唐隐的爱那般,同沉寂在这片深海中。
不知过了多久,珀弥利亚缓缓浮出水面,他藏在个不起眼的角落,遥遥望着礁石之上的唐隐,月光洒落在波光粼粼的海面,洒落在贴紧左耳的金色海螺上,洒落在那双仿佛有爱意凝结的血眸里。
他曾无数次这样安静地望着唐隐,却从未有刻的心情如此悲伤又平静。
浓密的睫羽掀起,也许是巧合,唐隐在片狂欢中对上了他的视线,四目相对间,唐隐对他露出个大大的灿烂微笑,用口型告诉他——
“很好听。”
真好啊,他终于作出了他梦寐以求的动听曲子,动听到唐隐即使不爱他,也会对他说出这么温柔的赞美。
半晌,珀弥利亚也露出了个浅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