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阿姨还是很不好意思,只是稍微放松了一点。
费临没理这个答案显而易见的问题,目光扫向手术床,问:“干什么?下班了才来。”
老阿姨没穿裤子,截石位躺在手术床上,旁边接了一带500l的生理盐水,齐昆拿着20l的注射器在兑药。
看这个架势,多半是膀胱灌注,就是排完尿之后,往膀胱里灌注药水,
“嗯,是腺性膀胱炎,吴阿姨每个月都要来,白天人来人往的,所以她都趁我值班的时候来。”齐昆给费临解释着。
注射器里的生理盐水被负压的药瓶吸入,白色的药粉化开,齐昆把药重新抽出来,打进生理盐水袋里。
费临来到床的侧面,坐在候诊的塑料凳上,看着床上的阿姨。
非细菌性的膀胱炎都不太好治,或者说,就是没得治,它会让人不分时间地点地尿急,不是什么来势汹汹的病害,但是长久的不方便,慢慢耗尽一个人的正常生活。
置物台上还随意放着她的挂号单,58岁,和他妈妈一个年纪啊,费临忍不住多看了几眼,发福的身躯,爬满皱纹的脸,因为隐秘不适而拘谨交握的手。
老阿姨突然偏头对费临说:“生了病,好没有尊严哦。”
“啊?”费临刚愣了一下,随即明白了点阿姨想掩饰尴尬的意思,于是点点头,“生病,很正常。”
费临回忆起自己母亲的样子,虽然年近六十,但保养极佳,看着也就四十几,如果不是对比这个阿姨,费临几乎不能意识到,其实妈妈已经老了。
时光并不总是赐美,只是金钱和健康在换了张减速卡。
老阿姨继续说:“我以前很喜欢旅游,生病以后已经很久没出过门了,出门第一件事就是找厕所。”
“也可以用尿袋。”费临帮她想办法,说完意识到了有点不合适,走到哪儿都提着个尿袋,更没有尊严。
老阿姨没有接话,空气变得沉默,只有齐昆灌药的声音。
费临涌起一些别样的心情,于是离开了治疗室。
他叼了支烟,决定在医院的小庭院里散散步,这时节橙花刚刚落完,空气里还有残留一点柑橘类植物特有的清香,有点闷热。
命运真的是很奇妙的东西,祂是人类的终极关怀。
人生起伏,告别一些人,认识一些人,再重逢一些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