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一口,他一口,甜甜蜜蜜好基友。”
伴随着白鹤亮翅的谢幕造型,啼哭声竟渐趋停止。紧接着,响起咯咯的欢笑,纯真无邪,宛如汩汩清泉。
乌善小如释重负,一屁股坐在地上,用披风擦着汗,忽听身后响起掌声:“我老婆真是色艺双绝,总能给人带来惊喜。”
他回头粲然一笑:“不是惊吓就好。”
孩子不哭后,几分钟就睡着了。乌善小也躺进被窝,左右扭腰舒展筋骨。温寒叫他侧躺着,帮他捏肩。
感受着颈肩处温柔的揉捏,乌善小轻声开口:“十郎,你说梁祝的故事为什么是悲剧?”见温寒沉吟不语,他继续说:“因为他们不好好交流,有话不直说。不是旁敲侧击,就是在打哑谜。”
“有道理。”
“所以,情人之间相处,最好把对方当傻瓜来看。想说什么,一定要直说,坦诚相待。”
背后传来一声轻轻的“嗯”,乌善小转过身,透过黑暗凝望着男人的双眼,捧住对方的脸认真地问:“那你在烦恼什么,能告诉我吗?难道说,天上催你回去了?”他始终隐隐担忧这一点。
沉默几秒,温寒轻叹一声:“是与你无关的事。”
“怎么没关系?和你有关,就和我有关。”
温寒顿了一顿,又说:“你的心情会变差。”
“既然你心情不好,那我独自开心也没什么意思。”乌善小伸手在他胸前摸了一把,又按在自己心口,“把你的心事分给我一半吧,这样心里能轻松点。”
“你可能会讨厌我。”
“不会,狗狗最可爱了,没有人会讨厌狗狗。”
温寒改为仰躺,望着黯淡的天花板,默然许久,幽幽地开口:“那天,我和你闹掰了,离开你的洞府,去找我的狼群。我循着它们的气息,跑遍各个山头,都不见它们的影子。傍晚时,我找到了城外一个院子。空气里血腥味很重,还有小孩子的哭声。我的心越来越沉,跳墙进去,然后我看见……看见……”
他的声音变得喑哑,低低地颤抖起来,仿佛被无形的手扼住了咽喉。
“看见什么?”乌善小的心猛地悬起,起身握住他的手,发现它们冰凉汗湿,像握着两块坚冰。
温寒缓了一口气,音色愈发低沉:“我看见遍地的血,和尸体。尸体都是红色的,是剥了皮的狼。血泊里,有一小团血肉模糊的东西,在扭曲着叫唤,是一只小狼。原来,我刚才听见的不是婴儿哭,而是它的惨叫。我抱起它,扭断它的脖子,帮它结束了痛苦。”
温寒将颤抖的双手伸向半空,似乎想抓住什么,用同样颤抖的声音说:“它才三个月大,它妈妈第一次当母亲,吓得难产,一窝幼崽只活了这一只。是我亲手接生了它,把它擦干净,放在它父母身边。它能跑会跳了,那对小夫妻就带着它四处探索,总是玩到很晚。它可以老死,被山火烧死,被滚石砸死,围猎时被鹿角顶死,或者被其他野兽咬死。唯独不该这样死去。”
那是怎样的惨状!地狱也不过如此!乌善小的心被揪碎了一般剧痛,眼圈阵阵发烫,视线逐渐模糊。
他用力咬住嘴唇,直到一丝腥甜漫上舌尖,才感觉到疼。他多希望,自己当时陪在十郎身边。可是,那时的他在做什么呢?他记不清了,真的记不清了。
“这个院子,归几个猎户所有。”温寒放下手,冷静地回忆着,语气变得平淡,却暗含杀意和恨意,“我疯了似的要杀他们报仇,他们说是县太爷逼的,毒肉也是他准备的。他们告诉县太爷不能赶尽杀绝,可是对方不听,只想要一张狼皮地毯。”
“之后,你就去杀了县太爷。”至此,乌善小终于知晓了事情的全貌。十郎的血债血偿,令浅山岭的妖怪们四散而逃,自己和好友也背井离乡。
“我没杀这些猎户,天黑之后,我趁着夜色溜进县衙,把县太爷从床上揪起来。”温寒攥紧乌善小的手,咬着牙冷冷地说,“我逼他看着我的眼睛,告诉他我是谁,为什么要杀他。他吓破了胆,跪地求饶,要给我金银财宝。我问他说完了没有,他点点头,然后我就用匕首捅进了他的脖子。他的血迸溅在我脸上,特别难闻。我剥下他的臭皮囊,用茅草填了,摆在街上。再蘸着血写下:shā • rén者浅山岭头狼。我知道,浅山岭不能呆了,就跑去找你,想带你一起走。”
“可是,你没来找我。”
“因为我半路改了主意。”温寒突然将乌善小揽入怀中,力道之大几乎要将他揉碎在胸膛,声音也陡然发狠,似乎要生吞了他,“我好恨我自己,明明伤早就好了,却贪恋美色不想回家。我是大家敬仰的老祖宗,却没能承担起责任。我恨自己,居然这时候还在惦记你!所以我决定不去找你。我一直跑,一直跑,等感觉到累的时候,已经跑出几百里,离家很远。不,我不再有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