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是姜月的——”
“我真是上辈子造了孽才会生下你这种女儿。”
女人连珠带炮,每个字都刻薄又诛心,少女一言不发撇开她的手,背过身去,然而这个举动更惹怒了盛美洁,强硬地掰过她肩膀,巴掌眼看着就要落向那张苍白的脸。
忽然,手腕突然被一只有力的手拽住,不由分说地扯到了病床外。
盛美洁看着面前压迫感强大的男人,扯了扯嗓子:“你谁啊,我管教我女儿,你掺和——”
“管教人也要看场合吧?这是医院。”陆行屿实在不想和这种蛮横无理的父母多言,按下了病床前的呼叫铃。
值班的医生护士很快赶过来,将盛美洁“请”了出去。
病房又恢复安静。
温书念看着床上面色冷淡得透不出一丝情绪的人,忽然间,好像就明白过来她为什么会做出“自杀”这种别人看来荒唐不能理解的举动。
“姜月,”温书念轻轻叫了她一声,想安慰却发现说什么都无济于事,就好像一张已经被粗暴揉皱的纸,无论怎么抚平,也没办法让它崭新如初了。
“你渴不渴?”千言万语到嘴边,变成了一句最普通的询问。
少女点了点头,温书念倒了杯温水,扶着她坐起,苍白的唇被润出些许生气。
她安静地喝完,低头盯着手上的纱布看了良久:“温老师,对不起。”
说到底,她还是一个小孩。
一个连自杀都会觉得愧疚的小孩。
温书念揉了揉她脑袋:“行,你的道歉我接受了,不过你最对不起的应该是你自己。”
少女眼睫眨了眨,空洞中闪过一丝错愕。
“你想想,现在离开学还有多久,熬了四个多月才盼来的暑假,你懒觉睡完了吗?想吃的东西吃够了吗?还有存的零花钱都花光了吗?”
生命的意义太过深远,理想和信仰也太过崇高,温书念不想和一个才十四岁的孩子高谈阔论这些自己活了二十多年都没领悟明白的东西。
对于大部分平凡的人来说,支撑他们继续喜欢,留恋这个世界的或许是一些看的见,感受的到的令人期待的小瞬间。
明天准备去吃一顿火锅,下个月要给自己买一条新裙子,攒够钱就去喜欢的地方旅游
人这一生看似很漫长,但拆解成满足喜悦的瞬间,却又很短暂。
“姜月,你还小,再试着往前走看看,说不定前面会有广阔天地。”
“会吗?”她懵然片刻,又问了一句。
温书念:“会啊,你现在才上初中,得按时上课,天天回家,等上了大学就不一样了,你可以选一个离得远远的大学,可以化漂亮的妆,戴你喜欢的首饰,周末和室友出去唱歌看电影,做你曾经喜欢但做不了的事。”
虽然很多人都表示不想长大,长大会有许多烦恼。
可总有人是期待长大的,他们的烦恼就来自于儿时,长大后,他们发现很多事情原来是可以选择的。
“我知道了,温老师。”其实醒过来后,陆行屿和自己说了那么多,她也想了一夜了。
其实吧,刀割破皮肤还是很疼的,她也很害怕。
“我不会再做傻事。”她小声承诺。
“对嘛,小姑娘多好的年纪啊,”隔壁的老大爷听了半天,大概也搞明白了,“我这一把老骨头了都还想再活二十年呢,不要想不开,你妈妈要是骂你,你就装聋子嘛,你老师说的对,人啊,除了生死,没什么过不去的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