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兔子见讨不到吃的,朝后蹦了下,撅着屁股对着顾浔。但一会儿后又转过来,用鼻子不断蹭着顾浔的手。
他听见自己用同样低沉的嗓音嘀咕了一句:“那怎么都不记得要问问它的情况。”说完才感觉自己语气里有点抱怨的意思,懊恼地想咬掉自己的舌头。
“嗯,我的错,太忙了,连轴转,今天庆功宴才有时间给你打这个电话,不过明天就能回去了。”喝了酒的陆鸣殊实在太爱笑了。
顾浔几乎可以想象出那人此刻的样子,必定是躲在哪个人少的角落里,因为酒精的缘故,脸上浮着薄红,耳朵和后颈或许也是红的,指尖随意地拨弄着脸侧的头发、卷着、缠着、勾着,笑起来时眼眸光彩熠熠,像藏着两把小钩子。
喉咙已经不会分泌唾液,干涩得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刚刚还是忘记喝水了,他心想。
“所以明天我能过来找顾医生吃饭吗?”他一会儿阿浔、一会儿顾医生的,就是不肯好好叫顾浔的名字,几个字混在舌尖上,像一颗融化了的酒心巧克力。甜得要命。
他想,你爱来不来,我不让你来你还能不来了么?
顾浔受不住小兔子殷切的眼神,到底还是又抓了很小一把苜蓿草:“最后一点了,再看也不给你吃了。”
“嗯,什么?”电话那头的陆鸣殊语气茫然地问。
“没什么。”顾浔将手插.进口袋里,“我在喂小兔子。”
这么一句话也不知怎么就又戳中了陆鸣殊的笑点,他笑得根本停不下来,夸张又大声,有那么一小会儿,顾浔都有点担心他会不会笑断气。
“咳咳咳……”最后果然呛住了一口气,猛烈地咳了好一阵。顾浔有意要数落他几句,又觉得不合适,闭着嘴一声不吭。
“阿浔今天话怎么这么少,很累吗?”
今天来医院的病宠确实比往常多,顾浔这一天几乎都待在手术室里,虽然难度都不大,却也挺耗神的。然而他心里清楚,让他说不出话的原因不是累,而是因为这个似乎有些醉酒的陆鸣殊。
“有一点。”他说。
“顾医生辛苦了,等明天回来,我有礼物要送给你。”
顾浔喉结滚了滚:“嗯。”
陆鸣殊像是很高兴地又笑了笑,然后继续讨那个没讨到的答案:“所以顾医生到底想不想我?”
“我——”
“呀,顾医生你在这!”有个护士哐地撞开门,神色匆匆,“顾医生,有只小猫被车撞了,内脏可能有出血,朱医生让您赶紧过去帮忙!”
“知道了。”顾浔点了下头,然后对电话那头的人交代了句,“我有个急诊,先挂了。”就匆忙撂了电话,大步流星地朝手术室走去。
而另一边的陆鸣殊盯着被挂断的通话界面,面色阴沉。
草了。就差这么一点,鱼儿就咬住钩了。
不过没关系,来日方长。
“时然?你怎么一个人躲这儿?”正要出去,却发现在宋时然站过道里抽烟。
“鸣殊哥。”过道里光线很暗,他指间一点猩红的火光若隐若现,面容也被缓缓吐出的灰色烟雾模糊了几分,看不真切。
陆鸣殊又问了遍:“怎么躲在这?”
宋时然轻轻弹了弹烟灰,视线不经意扫向不远处热闹的大厅。
变幻无穷的灯光和炸裂的音浪将那里和这片过道割裂成截然不同的两个世界,几乎所有人都玩嗨了,而人群中间,衣衫不整的徐楚河正和某个女团贴身热舞,引来阵阵尖叫。
陆鸣殊心里了然,拍了拍宋时然的肩:“忽然有点想游泳,一起去?”
王公子的生日趴还得持续几天,陆鸣殊却等不及自己先回去了。——过犹不及,晾了这么多天差不多该继续刷好感度了。
下了飞机,陆鸣殊没回家、也没去公司,而是直奔宠物医院,从机场到医院一个半小时,算算时间正好赶上吃晚饭。也不知道“小兔子”见了他会是何种反应,会不会红脸红耳朵。
还怪让人期待的。
“阿浔,我回来啦,可以过来找你吃晚饭吗?”陆鸣殊假模假样的发了条消息过去。手机很快跳出一条回复,顾浔没说可以也没说不可以,直接发了张垂耳兔的照片过来。
“小兔子康复了,可以接回家了。”
陆鸣殊食指摩挲着自己的双唇,危险地眯了眯眼睛。
小兔子这是想他了,但是不好意思说呢。可真是有趣。
“好,我一会儿就过来,麻烦顾医生告诉小兔子,我很想他,再帮我问一句,他想不想我、我回来了他高不高兴。”
顾浔盯着这条消息里的那三个“他”,眉头皱得死死的,心绪起伏难平。
是打错了字,还是故意的?
然而那本来就是只雄性兔子,非要用“他”来指代的话似乎也没什么问题。
“欸顾医生,怎么还不吃晚饭啊,今天难道叫的外卖?”小鱼护士拿着饭盒去休息去热饭,看见病宠观察区有人,便下意识瞥了眼,发现居然是顾浔。“这是又在看小兔子啊?”
“啊。”顾浔莫名有种做坏事被抓包的错觉。
不过比起这个,刚刚自己纠结的问题更是荒唐无聊,不就是一个字,人家想怎么打就怎么打,他一个人在这儿想东想西想什么呢?
没准儿人家什么意思都不带,纯粹只是打着顺手呢?又不是语文考试,让人看得懂意思不就行了,咬文嚼字做什么……
护士看了看顾浔,又看了看他身后的兔子,然后扬了扬手里的饭盒,说:“那顾医生,我先吃饭去了,您也赶紧吃吧,一会儿说不定就忙了。”
今天是工作日,白天人不是很多,基本都是得下班后才有空过来医院。
“嗯。”顾浔双手插.在口袋里,“就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