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浔觉得有人在窥视自己,这种感觉来得很突然、也很强烈。第一次出现这种感觉是下午在医院门口抽烟的时候。
当时风很大,他点了几次烟也没点着,便用另一只手虚虚拢住火苗,挡住了点风,这才顺利将烟点了。
抬眸吐烟圈时忽然觉得远处有亮光一闪而过。顾浔演过好多年的戏,虽然从来没有红过,但对镜头还是很敏锐的,所以一下就认出刚才的那道白光来自摄影灯。
不过那时候他并没有太在意,医院所在的这片区域虽然是老城区,但这些年发展的越来越好,加之保留了挺多上个世纪的建筑风格,时常有人背着摄影机过来取景。
之前还撞见过几个来拍杂志的大腕,保安围住了半条街,人都挤不进来。
一支烟抽完,摄影灯没再闪过,可顾浔却莫名有种有人正站在什么地方盯着他的感觉。
起身从台阶上站起来的时候,他有意无意地扫视了一圈四周,街边人来人往,每个人看起来都很正常,他便以为是自己昨晚没睡好、疑神疑鬼了。
那之后他一直在办公室里直到下班,差不多已经忘了这件事。然而那种被一道视线紧紧缠上的感觉如影随形,顾浔基本可以肯定有人在盯着自己。
只是他找不到那个人。
他身上有个Dream代言的时候都不怎么有过被跟拍的经历,更何况现在已经退圈。顾浔想不出是什么人、出于什么原因要跟着他。
唯一的可能就是陆鸣殊。
不是对方在找人跟着他、也多半与此有关。比如想从他这里打探到风流陆少最新消息的狗仔们。
“阿嚏——阿嚏——阿嚏——”陆家别墅里,陆鸣殊接连打了好几个喷嚏。
“三声喷嚏代表有人在想我。”陆鸣殊打开手机,“顾医生,是不是你在想我啊?”
很凑巧的是,他才把这条消息发出去,对话框最上面就断断续续地显示着“对方正在输入”几个字。
但陆鸣殊等啊等,等了半天都没收到消息。
陆鸣殊:“???”
陆鸣殊:“顾医生?”
陆鸣殊:“阿浔?”
顾医生彻底不理他了,连“对方正在输入”几个字都消失了。
搞得陆鸣殊简直心痒难耐,要不是他这会儿被陆振赫喊回来吃饭,肯定得直接飞奔过去找人问清楚。
第二天一早,陆鸣殊就翘班去了宠物医院,却被告知顾浔请假了。
小鱼护士:“就昨天下午吧,有个自称是什么律所的男的过来找顾医生,说是什么老太太过世了,顾医生今天就是请假去参加那老太太的葬礼了。”
“老太太?”陆鸣殊狐疑道。
“对啊,您说神不神奇,我从来不知道顾医生还有什么亲人的。”
“那律师过来做什么?”
“通知顾医生参加葬礼?”小鱼护士自己也觉得奇怪,“他俩在顾医生办公室聊了能有半个多小时,说了什么我不清楚,就是那律师奇奇怪怪的,过来时还给了顾医生一朵白月季。”
老太太。
白月季。
陆鸣殊瞬间想到了某个人。颦眉道:“知不知道在哪里办葬礼?”
小鱼护士也看出来他心情变得很不好,小心翼翼地说:“不、不知道。”
“那律所名字叫什么?”
这个小鱼护士哪里记得住啊,她这辈子就没和律所打过交道。但陆鸣殊沉沉的眼神压过来,好像她要是想不起名字,就会被要走狗命。
她皱着脸想了好一会儿,吞吞吐吐道:“好像叫什么诚……到底什么诚来着……”
“明诚?”
“对对对,就是明诚!”
孙婆婆住在乡下,乡下习俗多,不论红白事,流程都是又多又繁琐。
顾浔早上五点来钟到的孙婆婆家,已经是所有人中的最后一个,被隔壁老太太喊着吃了一块豆腐。
据说这也是习俗,最后一个过来的人就得吃。
老太太信佛,灵堂里已经有请来的和尚在念经,女儿儿媳和一众女性小辈穿着丧服围坐在老太太床边,哭喊着她生前的千般苦万般好,问老太太怎么舍得丢下他们就这样走。
而老太太被一块白浆布裹得严严实实,看起来只有很瘦很窄的一条。
来帮忙的街坊邻舍准备伙食的准备伙食、折元宝的折元宝,顾浔帮不上什么忙,被安排着喝起了茶。
屋里屋外都是烟味和纸灰味,每个人身上似乎都沾着这股呛人的味道,顾浔自己也有。
还有几天就是圣诞节,天气已经越来越冷,大堂里没有安空调,门又大敞着,寒风一阵阵吹进来,冻得他接连打了好几个喷嚏。
用手捂了捂,摸到鼻子上一团黑灰。
这是烧纸之后的灰烬,全从灵堂里飘了出来。
他突然想到了自己的父母和爷爷。爸妈办葬礼的时候他还躺在医院里动弹不得,是亲戚朋友帮着爷爷一起操办的,爷爷白发人送黑发人,一夜之间老了十多岁。
他背本来是挺的,等顾浔从医院回家,却发现爷爷突然佝偻了背,整个人瘦了一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