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乌西坠,霞光渐渐沉淀成暗红色,快要将一身绯色官袍的裴衍融入其中。
秋风阵阵,撩起衣摆,裴衍在这座威严冷寂的宫阙中逆风而行,最后与晚霞一同消失在了宫侍们的视野里。
回到府上,他照常前往素馨苑请安,由于今日回来得较早,与刚请完安准备回自己院子的裴灏遇个正着。
兄弟二人连表面的和气都做不到,却诡异的,在秦妧离开后,没再起过一次冲突。
裴衍回到书房时,夜已黑沉,换下官袍,又坐于桌前提笔书写起来,端正的身影被烛台映在窗棂上,直至烛台燃尽。
这样的日子循环往复,直到小寒时节,朔风袭来,明瓦染霜。
算算日子,秦妧已经孕七月了。
看着儿子镇静自若,杨氏开始着急了,孕七月的女子,行动已经不方便了,虽然有徐夫人和三十名心腹照顾在侧,那也不免生出担忧。
这晚,杨氏在裴衍前来请安时,讪讪说出了自己将秦妧所藏的地方,想要让裴衍趁着除夕过去一趟,毕竟孕期的月份大了,即便兄弟暂时“宁和”,杨氏也不想再让秦妧受路途奔波之苦。
可裴衍的反应甚是平静,平静的快让杨氏以为他已经不在乎了。
“时寒”
“没别的事,儿先回去了。”
“那为娘带人过去了!”
回应她的,是裴衍的沉默。
转眼到了大寒时节,除夕的前一日。
身穿厚袷衣的承牧走了进来,见裴衍还坐在桌前处理公牍,没忍住问了句:“十日之假,真不打算过去一趟?”
裴衍不紧不慢道:“来回快马加鞭至少一个月,十日够吗?”
换作以前的世子,为了秦妧的事,哪会计较时日!就拿那次劫婚来说,来回一趟沧州,也是他自个儿告的假。
承牧不再劝,望着冷清的院落,以为今夜就会这么安静地度过,却在子夜来临时,听见屋里淡淡一声“承牧。”
承牧走进去,看着叠放整齐的一摞摞折子,挑眉问道:“这些是?”
“年后三个月的公牍,送到内阁,速去速回,与我连夜出城。”
裴衍的面上还是淡淡的看不出情绪,可承牧听懂了,这几个月的夜以继日,是为了换取三个月的休日。
嘴角提起一抹弧度,为冰冷的面容添了人情味,承牧将折子裹好,快马加鞭奔向了宫城。
吏部那边早已批下了裴衍的休日,也就是他嘴严,连承牧都未告知,更遑论对其余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