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呢。”保姆利索地搬出小桌,一样一样地摆好菜饭,“他说没有胃口,歇歇再吃。”
老头立刻睁大眼,费劲地支起身来,“放屁!到了吃饭的点儿什么没胃口?我不过在床上养养,你们就把活儿干成这样……”
说着,又使劲咳嗽起来,仿佛要把肺管子都给咳出来一样。
保姆又怕他又担心他,小心道:“……顶多晚个半个小时,有什么要紧的……”
老头咳得脸发紫,一挥手,直接把餐桌给打翻在地。叮铃咣啷的碎裂声吓得保姆一哆嗦。
“在我手里,就没有……咳!咳咳!就没有叫他有一丁点儿差错的时候!咳咳、咳……”
“是,是……”保姆惶恐地弯腰收拾地上的狼藉,外头正好传来说话声。
是阿琛他们回来了。
老头也听见了,揪着被子命令道:“叫他们进来!”
“哎……”
阿琛和林泓羽搭伴进了大门,准备往二楼去。保姆从陈之友房里走出来,轻唤道:“阿琛哪,你们进来下。”
“唔?”阿琛回过头,看她面有难色,便和林泓羽对视一眼,过去了。
林泓羽一进门便被那股沉闷的味道熏得皱了下眉,这味道令他想起了旧筒子楼里那户独居的老太太。
屋里没开空调,陈之友却还盖着被子,身子僵硬,不过眼睛还是像之前那样,老鹰似的盯人。只是气色差了不少,泛着暗沉,整个人都有点僵黄色。
“陈管家。”阿琛带着林泓羽躬了下身。
“这么早回来了?事儿都干了?”
“今天我们去的永胜堂,办完了事儿,回来报童先生。”
“永胜堂?”老头瞪起眼,“谁叫你们去的?去干什么?怎么没人来和我报一声?”
阿琛眉头微动,答:“是童先生的吩咐。”
“童先生的吩咐,童先生什么时候亲自管这些事啦?我就病在床上,一个个的都当我死了是不是?!”
阿琛抿着嘴,没说话。
老头捂着胸口喘了几声,“去干了什么,准没好事吧?”
林泓羽瞥了眼,老头僵黄的脸色因为愤怒而涨红,令人怀疑再气他会不会直接就倒过去了。
但梁子琛好像并没有考虑老头能不能承受得住,开口答:“童先生吩咐,破财免灾,永胜堂毕竟有自家兄弟在,让他十间铺子,算是不昧良心。”
老头眼珠几乎瞪出眶,“你……你再说一遍?”
“童先生说,让他十间铺子……”
“混账!混账!”陈之友差点惊坐起,疯了一般捶床,“他是要气死我!他、他发疯,你们不知道拦,你们也疯啦!?谁的主意?我不同意!”
一旁的保姆吓得躲了出去。
阿琛没作声,两人只看着老头暴怒。
老头挣扎着爬起来,“我要见他去,店不能送……不能送!”
他迟钝地望见林泓羽手里拿着的合同副本,一把夺过来翻看,脸色愈加难看,最后直接摔在地上,“他翅膀硬啦!翅膀硬啦!”
说着,就要去二楼算账,可忽然脑袋一晃,整个人跌在地上。
“哎!”林泓羽眼疾手快,弯身扶住。老头攥住他衣裳,力气大得很,嘴巴中风了一般合不拢,只哆哆嗦嗦地质问:“是不是你……你捣的鬼!”
林泓羽莫名其妙,那把苍瘦的手竟轻易扯不下来,“陈管家,你放开我啊!琛哥,他这是怎么的了…”
一旁的阿琛也不搭把手,反而冷淡地丢了一句:“我去叫医生。”
“哎,琛哥!”林泓羽慌忙叫他,衣领又被老头拽死。
这感觉令他作呕。老头身上有一股难闻的味道,口中更是,与初次见面时得体绅士的打扮迥然不同。而且此刻眼神有怒意也有阴冷的针对,看着叫人不舒服,更何况……更何况老头是宏帮当年的掌舵人之一,江源的死,说不定就与他有关。
“你不是普通人,你来别有居心,是不是……”老头嘴角歪斜。
林泓羽拽着他的手,没说话。他突然有一种冲动,如果他动手,几乎不费力气就能置对方于死地,总比让这恶贯满盈的老头自然病死了好。
也许是他眼睛里控制不住的戾气令老头警觉,陈之友讶异地挣了挣,“你到底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