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燊闻到凑近的酒味,两手摸上来握住杯子,送到唇边抿了一口。林泓羽走到玻璃扶手边,深深地呼出一口气,转过身来靠住,
“我只有一个疑惑,童老板要是愿意,能不能给我讲讲?”
“什么?”
“为什么你能笃定陈之友会自首?”因为如果陈之友咬死不说,那么一切都是白费。
“只要我将事情做绝,他就一定会说。”童燊的脸部肌肉微微收紧,呈现一个冷漠而笃定的神情。
“因为他欠我一条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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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26
那种神情阴狠得有些可怕。
林泓羽没作声。对方忽而又绽放出一个俏皮的笑,“害怕?”
有时候,或者说,很多时候,林泓羽都怀疑他是不是能看得见。否则一个人怎么能敏锐得感觉到身边人的反应和情绪?
“对陈之友这种人而言,一条命应该也不算什么。”林泓羽觉得这种理由不是很有说服力。
这话不知怎么不对心意,童燊很明显蹙了下眉头,表现反感和抵触。
“……所以死的是你的心腹?”
童燊却没答,而是顿了半秒,很突兀地说起了毫无关联的话:“以前我住的地方和这里很像,也有一片非常大的草地,后来我就把它改建成了跑马场。在西边造了一排马厩,养了五匹马,还学了马术。”
林泓羽很疑惑这个话题为何出现,但他没有打断。童燊喝了口酒,语调带着些许怀念:
“骑马是件很奇妙的事情。我不被允许出门,可是当我骑在马上奔跑的时候,我感到很自由,我用奇特的高度看我住的地方,用刺激的速度穿越一整片草场,我的马甚至可以听懂我的号令,成为我唯二的朋友。”
“奇怪吗,和马做朋友?”童燊问。
林泓羽耸耸肩,“这有什么奇怪的,我小时候跟楼下一条小黑狗关系可好了,比跟我爸关系都亲。”
“可是我的养父却觉得很奇怪。”童燊很平淡地提起刘宏,
“当他有一次来看我而我依然沉迷于骑马,还险些在跨越障碍差点摔下来的时候,他选择杀了米洛。那时候的我因为过度伤心和气恼,又无法反抗,根本没有去想为什么他的保镖会有枪。我用叛逆去表达愤怒,换来的却是兰迪它们的死亡。”
林泓羽愣了,“……他杀了你的马?”
“不仅如此,第二天我的餐桌上还多了一道菜。”童燊歪了下头,“你猜是什么?”
林泓羽喉结一动,突然有些恶心。
“第三天、第四天、第五天……直到我不再表达愤怒和不满。”童燊举起那只洋酒杯,光线透过玻璃和酒液变得零碎和闪烁,“很多事情都是假的,华丽的外表,奢侈的生活,都是一层迷惑的糖纸,遮掩的是不可告人的黑暗。从小只配在垃圾桶翻找食物来填饱肚子的人,是没有权利说‘不’的。你不会体会到生活在一种无形的恐惧下的感觉,我怀疑他的身份,怀疑他的力量,怀疑他的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