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耳的警笛声划破邹城平静的天空,人们远远驻足,望着闪烁的警灯窃窃私语。警车、救护车接二连三开向城西,拉起一根紧绷的神经。
恒利休闲厅开了不过半年,一楼台球室,二楼游戏厅,提供烟酒茶点,生意兴隆一时无两。它后头老板是谁平头老百姓自是不知,只闲来眼馋白花花的流水进账,时日久了,大家也就心知肚明——它靠的不是一楼也不是二楼,而是地下室巨大的赌场。
牌九骰子麻将扑克,玩法从来不拘,但凡你押得起宝、买得起“片片”,你就能踏进去挥霍收割。那里头乌烟瘴气、吵杂无比,可喝酒喝到脸发紫的、抽烟抽到眼流泪的,通通竖着耳朵,捕捉桌上一丝一毫的动静,像一只野兔;又像个失常的猫头鹰,瞪着疯迷的眼盯对家手里的牌和微变的表情。
每一桌的哀叫和大笑、愤怒与不甘,背后都是心眼的搏斗和身家的坍塌。
地下室拉门每开一次,进来的人手里的烟盒摇得哗啦响,便又是一次新的戏剧开场。
旁观人有心动的、囊中羞涩的,抑或是只眼红且害怕的,他们叨咕着这样的地方迟早要出事情,可不知是门口的壮汉够凶悍还是如何,多少次它叫进去的人给扒得就剩件裤衩爬出来,也没人对抗它、举报它,它在管控貌似严格的邹城里,低调又招摇地存在。
“又去了……”
“还赌哇……不是说老婆儿子都给赌跑了……”
“这地方害人呐……”
街对面的几个铺子老板看见胖身形的胡老板又进了休闲厅,不免摇头叹气。
不过几分钟,那方便传来巨大的动静。大波人惊慌地逃出地下室,伴随着尖叫和呼喊,老胡拎着把刀追出来,疯了一般胡砍。
观望的铺子老板惊骇无比,脸色大变,“不好、不好了!快、快叫人!”忙不迭打电话报警。
一切发生得突然且荒唐,完全脱离邹城这种小地方该有的平静和逻辑。人们吓傻了,老胡也得了失心疯。
——“死了一个,伤了五个,恒利停摆了。”
梁子琛面色不大好。
虽然死的那个是兴会的伙计,但厅里站着的众人没有一个笑得出来。事情发生时他们都在千禧街,赶过去已然晚了,老胡被兴会的制服在地,肚子开了个口,肠子都流出来,奄奄一息。救护车带走了死者伤者,也带走了“歹徒”,恒利被拉上禁入线,喧乱之后便陷入死寂。
童燊坐在沙发里,一言不发。
林泓羽垂着头,脑子里全是医院里那俩母子。医生说小帆的手指没可能了,送来得实在太晚。
不知道谁叹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