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年三月天,春光明媚,百花盛开,彦城大学的桃花林再次迎来一年里最美丽的季节。
攸晴已经结束在安县的实习,回到学校准备毕业论文答辩。她还是住在寝室,每天和室友们同进同出,偶尔会去图书馆修改论文,因为那儿环境舒适,还能看到优美的风景。
一个周五的下午,攸晴和金露一起走去图书馆,穿越桃花林时,金露聊起毕业后的去向,问攸晴:“你真的准备考研了?”
“对啊。”攸晴笑着回答,“我想留在彦城嘛,还是想做老师。”
金露糗她:“哎呦,你男朋友那个样,你还做什么老师?直接回家做富太太啦。”
攸晴努着嘴说:“不要,我就是想做老师,之前在安县实习,那些小孩都很喜欢我,知道我不会留下,好多孩子都哭了呢。”
这是事实,知道攸晴不会留在安县,很多学生都哭了。苏雯洁哭得最凶,还在攸晴上班的最后一天送给她一张贺卡,上面写着:攸老师,你是我最喜欢的老师,我以后一定会好好学习,长大后也要考上彦城大学!
当时,攸晴也哭了,分离难免叫人心生伤感,但这是每个人都避不开的经历,相聚,离别,再相聚,再离别,人生就是这样不停歇地在往前行进。
这时,几个女孩从攸晴身边跑过,她们穿着漂亮的小裙子,脸上化着美美的妆,一个个大呼小叫,在桃花树下给彼此拍照,其中一个女孩还穿着汉服,完美诠释了什么叫做“人面桃花相映红”。
金露笑道:“这么激动,肯定是大一的小师妹。”
攸晴看着那几个笑闹的女孩,说:“她们好时尚啊,化妆技能满级,我大一的时候化妆可烂了。”
“别提了,你那会儿是真土。”金露无情地吐槽她,“齐刘海,马尾辫,跟个小学生似的,整天背着个灰书包,上头还挂着一只猪……哎,那只猪呢?”
攸晴说:“不知道,搬过几次家,可能已经丢了。”
金露打量着身边的女孩,现在的攸晴不再那么稚气,依旧有一张小圆脸,只是脸颊上没有了婴儿肥,她长发披肩,明眸善睐,穿衣打扮的风格偏清新温婉,笑容还是那么灿烂,富有感染力。
不过,这也是最近几个月才有的变化,之前的两年多,攸晴一点儿也不快乐,像一只缩在壳里的蜗牛,每天郁郁寡欢,都被金露看在眼里。
两个女孩来到图书馆三楼的自习室,打开各自的笔记本电脑干起活来,攸晴坐在窗边,偶尔会望向窗外的桃花林,暖暖的阳光照在她身上,她捧起一杯热咖啡,感受着这春日里的好时光。
下午四点多,她开始频繁地看时间,金露发现了,小声问她:“你晚上有事啊?”
攸晴抿着唇笑,害羞地低下头:“嗯。”
金露问:“要去干吗?”
攸晴说:“秘密,不告诉你。”
没多久,答案就被揭晓,有个女孩在望向桃花林时眼睛一亮,低声对身边的同伴说:“哎,快看,那边有个帅哥。”
金露和攸晴也望了出去,看到一个年轻男人站在桃花树下,正在看手机。他身姿颀长,留着黑色短发,身穿白色外套和深色长裤,即使距离不近,也能感觉到那是个难得一见的大帅哥。
金露恍然大悟:“噢!原来如此,有人打飞的来寻妻呀。”
“你别胡说。”攸晴看完手机上的消息,把笔记本电脑放进背包,眉眼里盛满笑意,“我先走啦,露露,下周一见。”
金露说:“去吧,enjoyyourweekend。”
攸晴提着包匆匆离开图书馆,金露和几个女孩还在窗边往外张望,很快就看到攸晴跑到那男人身边,男人接过她的双肩包,两人手牵着手,慢悠悠地穿过了桃花林,渐渐消失在众人的视野里。
“咱们学校还有这样一号帅哥吗?”有个女孩托着下巴,满眼羡慕。
另一个女孩说:“不知道,大概是校外的吧,从没听说过。”
大四师姐金露幽幽地叹了一口气,心想,时过境迁,彦城大学已经没有了林唯一的传说。
——
林唯一还没毕业,这趟回来,其实是为了给林余之扫墓。
三年了,他从未去过那个墓园,因为不敢看到那块墓碑,那会击溃他所有的防线,会让他从梦中惊醒,知道这所有的一切都只是一个谎言。
可是,梦就是梦,总归是要醒的。
林唯一把计划告诉给父亲,问他要不要一起去。
林海东考虑以后,说:“我每年七月一号都会去看他,这次就不去了,你和攸晴去吧。记住,千万别让你妈妈知道这件事,会影响她的情绪。她和我们不一样,始终接受不了那个孩子的存在,我没法去苛责她,谁都不能去苛责她,活着的人更重要,我完全理解她。”
清明时节,林唯一和攸晴一起来到墓园,同行的还有葫芦和老胡头。
葫芦被老胡头和秀大妈照顾得很好,剃着清爽的短发,脸色红润,好奇地东张西望。他这辈子没扫过墓,看到那漫山遍野的墓碑也没什么感觉,倒是在见到林唯一时,突然瞪大了眼睛。
他没有分寸感,直愣愣地走到林唯一面前,抬手去摸他的脸,老胡头想去阻止,拉着他喊:“葫芦,不能这样!不礼貌!”
葫芦甩开他的手,眼神执拗地盯着林唯一,林唯一对老胡头说:“胡爷爷,没关系,他不会伤害我。”
葫芦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两只手捧住林唯一的脸,又是捏又是搓,最后开心地笑起来,激动地喊:“弟弟!是弟弟!是弟弟!”
他又去摸林唯一的胳膊,蹲下来摸他的腿,仰起脸笑得好大声:“弟弟有手!弟弟有脚!找到了!弟弟找到了!”
攸晴看着这一幕,知道是怎么回事,葫芦是第一次见到林唯一,在他眼里,林唯一和林余之的五官长得很像。
没错,是很像,只要忽略掉林余之那变形的脑袋、坑坑洼洼的头皮、稀疏的头发,他和林唯一真的很像,连攸晴都这么认为。
林唯一微笑着面对葫芦,温和地叫他:“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