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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了尽快让那些传播者看到千引符被标记,必须将符纹更快更多地发散出去。
各大网络平台、新闻媒体将千引符以“好运符”的方式宣传,标题直白:转发此符,可获好运。
甚至一部分几乎人人都会用的app开屏就会出现“好运符”。
这样操作的结果显而意见:千引符火了。
网络上掀起关于“好运符”的热烈讨论。
网友们不知道这个“好运符”最初是谁传出来的,怎么火起来的。
但众人的心思也好理解:大家都在转,那我也转。
管他灵不灵,万一呢。
官方媒体还转了呢!
还有很多人发表言论,表示转发“好运符”后,运气真的变好了。
诸如彩票中奖啦,吃饭抽到名单啦,抽卡抽到sss卡,路上捡钱了……
这些“论证”出来,顺其自然地让更多人转发。
场面一度如同过年集五福。
不得不说,官方的行动力还是非常强的。
千引符自然不会带来好运,之于非传播者也不会产生任何不好影响。
但对于某些想要作死的人群来说,它的存在不亚于如获新生。
凡是看过千引符的普通人,不论是被怂恿、还是自身想找刺激、或者被引诱着准备玩“我不是人”游戏时,
最后都会本能地产生“不玩”想法,从而退缩。
也就是说,在千引符被全面宣发的情况下。
传播者即使不断传播,正常情况下几乎不会再有人中招。
……
西大牛是一位粉丝上百万的up主,原本是一个做助眠的主播,结果粉丝数少得可怜,更别提收入了。
直到一次他发了个预告,说晚上去鬼屋直播睡觉,一下子引来许多流量。
他没有食言。
架着摄像头一路直播着进了当地有名的一栋闹鬼的废弃医院。
由于废弃医院在网上能搜到,因此吸引来观看他直播的网友大呼卧槽,称主播牛批。
也有人劝西大牛,不要作死,不怕一万就怕万一,还是赶紧回去。
但不管怎样,直播观看的人数蹭蹭往上涨。
西大牛最终进了医院,一片漆黑中只有他强光笔电的光芒。
看直播的跟着他第一视角看到有血手印、烧了一半的纸钱香灰,一些翻倒破碎的小神像等。
这些画面无处不透着阴森诡异,尤其还是深夜,观众隔着屏幕都感觉后背发凉。
再看主播西大牛,选了一个有病床的房间,架好摄像头,打开露营灯,淡定地和观众聊天。
直播人数上涨的幅度就没停过。
打赏金额也让西大牛暗自窃喜。
当然了,他本人肯定是害怕的。
只不过看到后台爆涨的数据后,再怕也值得。
西大牛想得很简单:就算真的有鬼,只要他不听不看不怕,问题不大。
他在生锈破败的病床上躺好,和观众聊了几句,喝下掺了安眠药的矿泉水,睡了。
一觉到天明。
西大牛再看自己的直播间。
弹幕都是夸他牛批的,直播间人数仍然有不少——有通宵的夜猫子在他直播间待了一夜。
这些观众的存在,无疑是向别人解释西大牛当真在鬼屋睡了一夜的有力证明。
西大牛的私信也有无数,有夸赞的有骂的。
也有恐吓的:说在他睡着后,有阿飘到床边找他。
反正西大牛自我感觉除了有点冷外,其他好好的。
仅仅一夜,他粉丝与之前相比,涨了几十倍。
还收到私信给钱要他做推广。
他尝到了甜头,自那之后,隔三差五找鬼屋啊、偏远的破烂房屋直播。
总之哪儿有闹鬼的地方就去哪直播。
短短几个月西大牛便晋升百万大up。
再在直播中里推一些广告,每个月的收入至少六位数。
而这么多次的直播,他一个灵异事件都没遇到。
这让西大牛胆子愈发大了。
甚至在直播里笑眯眯地说:“要是真有鬼的话,我倒是想见识见识,和它们聊聊天。”
以此让粉丝对他狂吹彩虹屁。
粉丝也会提要求让他去哪直播,他会选择,甚至还邀请粉丝和他一起。
毕竟直播也要创新,来来回回都是同样的睡鬼屋,时间长了,难免审美疲劳。
在发现后台各项数量上涨比较缓慢后,西大牛无师自通地整了些“剧本”。
他当然不会邀请真的粉丝,而是花钱雇人当粉丝。
还有演员,在鬼屋里整点花活。
最近几期直播下来,效果相当不错,后台上涨缓慢的数据再次大幅度增加。
西大牛乐开了怀。
这次有个粉丝私信他某县级市下面有个村子名叫,出了名的诡异。
凡是去那个村的外地人,都没了。
粉丝让他去直播,打赏了他一个非常大的数值。
西大牛在网上查了,没查出相关资料。
说明不是众所周知的闹鬼场所。
但为了粉丝的大额打赏,他毫不犹豫地选了这个地方。
在西大牛看来,甭管对方说得多可怕,他都在这么多鬼屋里直播过,要出事早出事了。
问清地址,坐飞机转车到县级市,然后再打车去。
没想到他一说“”两个字,对方很茫然,似乎根本不知道这个村子。
西大牛纳闷,正在这时,一辆三轮车停在他跟前。
开车的是个清秀少年,瘦瘦小小,笑容灿烂如朝阳。
他对发愣的西大牛说他叫崔玉玉,就是他私信西大牛,过来接西大牛。
西大牛没想到给自己打赏的土豪粉丝居然这么小,感觉都没二十。
对方还亲自来接自己,打赏那么豪,却开一辆破破烂烂的三轮车。
他开始怀疑崔玉玉是不是偷偷用父母的卡给他打赏。
但这些纷杂的念头都在崔玉玉的热情下消散。
崔玉玉一直用崇拜的目光看他。
夸他勇敢胆大不怕鬼,说自己要是有他一半的胆子该多好。
在各种各样的彩虹屁中,轻飘飘的西大牛坐上三轮村前往。
到了入口,打眼一看,村子不大,荒凉残破,四周被隆起的土堆围绕。
仔细一看,那些都是坟堆。
中间的小村子好似被密密麻麻的坟堆拥抱着。
崔玉玉说他害怕不敢进去,西大牛忽略后背泛起的凉意,大手一挥让他回去。
正好天色也暗了,他打开直播,从进开始直播。
直播间上涨的人数和不断屏幕的弹幕,让西大牛刚才升起的不安迅速退下。
又不是第一次去鬼屋直播。
顶多这次的布局上有点瘆人。
“大牛哥。”身后传来少年的呼喊。
西大牛停下转身:“怎么?”
少年微微垂眸,腼腆道:
“你不是说睡前常不知道和观众唠什么吗?要不试试玩点刺激的灵异游戏?”
“你胆子那么大,正好合适你。”
“还能让观众产生新奇感。”
西大牛来了兴趣,点点头,不自觉追问:“你说得不错,你有什么推荐的吗?”
少年抬眼,直视他的眼睛,轻柔而缓慢地陈述一个游戏的步骤。
西大牛记下来,嘿嘿笑着对着镜头说:
“兄弟们都听到了?今晚我在这增加一个睡前节目,给大家玩个小游戏。”
说完他愣了下。
就刚才这么一会儿的功夫,直播间人数居然有了五万。
“???”
这不可能。
他一场直播下来,流量好的话,最高在线人数也不过十多万。
这会儿才开播,正常情况下最多几千。
估计平台出bug了,西大牛没有多想。
看了眼弹幕,观众都很热情。
像是怕他忘记一样,全都在刷刚刚崔玉玉给他说的那个灵异游戏步骤。
不知为什么,西大牛心里掠过一些难以用语言描述的情绪。
他自己都没有发现,手臂上的汗毛全部倒竖了起来。
但他对着镜头笑得很灿烂,大声承诺:“你们放心,我一定玩这个游戏。”
这次直播的打赏数量也很多。
络绎不绝,几乎没有停过。
西大牛一边和观众侃着,一边在心里默算收入,一边进入。
进之前天色还算黄昏,进去之后,光线骤降,似乎一下子从黄昏快进到夜晚。
西大牛熟练地打开强光笔电。
故意压低嗓音和观众交流,将本就阴森的环境营造得更恐怖。
往常弹幕五花八门。
大部分都是:
“666”
“吓死”
“不敢看”
“后背发凉”
“老子都不敢呼吸了”
“悄悄把jio缩进被窝”
但这次弹幕一直都是游戏步骤,完全看不到其他。
看着满屏的“我不是人”,西大牛都快不认识这四个字了。
强光笔电尽头落在某个坟堆上,他随口说:
“感觉这儿的坟堆普遍比较小,是为什么?”
西大牛觉得可能是信号不好,网络卡,所以问完之后,弹幕都没有给他反馈。
又想直播间还出了在线人数的bug,他便打算出直播间,重新打开。
紧了紧身上的外套,免得凉气一直往身体里灌的西大牛低头操作拿来直播的手机。
耳边听到关于他刚才问题的回答:
“因为这些坟堆是随便挖的,里面没有尸体。”
“这样啊,”西大牛下意识说,“挖空坟堆,也太无聊了吧。”
“怎么会无聊呢,这是做好事。”
“里面放的遗物,四舍五入是衣冠冢。”
“凡是来这里的,都会有一个哦。”
“什么玩……”
“意”字堵在喉咙没有出口,西大牛蓦地一僵,触在屏幕的手指生生凝滞。
周围只他一个人,那和他说话的是谁?
他这次没有请演员,带他来的崔玉玉也没有进来。
周围安静得只有极淡的风声,以及他鞋底踩在地面,发出的沙沙声。
如果有人出现,他不至于连一点声音都没听到。
难道这次真的碰到灵异事件了?
西大牛头皮发麻,听到自己如擂鼓般剧烈跳动的心脏。
与此同时,他脑海里本能地浮起另一个念头:
自己现在在直播,遇到真阿飘,无论流量还是话题,绝对足够轰炸。
稳住。
西大牛大脑飞速运转,判断刚才那道声音是从哪方响起的。
没能成功。
他定住心神,调转镜头,使得镜头随着强光手电移动。
但转了一圈,他没看到任何“身影”。
因为是阿飘,所以自己看不到?
西大牛也不知是松了口气还是更紧张了。
某些时候,看不到比看到更可怕。
低至零点的温度下,他后背冒出大片冷汗,握着手机和强光手电的掌心沁出了汗水。
“你们刚才有听到声音吗?”
低头望向手机,看着滑动的弹幕,还有不断因打赏而升起的特效,西大牛立刻放松许多。
还有那么多观众隔着屏幕与自己一起。
问题不大。
可弹幕依旧在刷“我不是人”,没有一条回答他。
如果没有刚才那一遭,西大牛可能还不会多想。
那么多次在鬼屋直播的经验让西大牛明白,很多时候都是自己吓自己。
只要不胡思乱想,神经大条一点,没什么可怕的。
可现在……
西大牛紧盯屏幕,咽了咽干涩的喉咙。
被屏幕光线反射的脸隐隐呈现扭曲的惊恐。
“……兄弟们,你们倒是回我啊。”
说话间,他近乎无意识地去按关闭直播的按钮。
手机毫无反应。
想按灭屏幕也做不到。
他的手机在这一刻,宛如死机。
西大牛呼吸急促,心脏跳得好像要撞出胸腔。
小腿好似灌了重重的铅,沉沉地将他坠在地面,阻止着他拔腿而跑。
镜头不知何时翻转过来,屏幕里出现他惨白的脸,神情是掩不住的惊惶。
“你看,他们不是在回你吗。”
再次听到那个声音,西大牛舔了下发干的嘴皮,迅疾抬头,大声问:“你是谁?”
不就是阿飘吗。
人善被人欺,换成阿飘肯定也一样。
他绝不能表现得太怂。
“我啊……”
那道声音拉长尾音,却并没有回答西大牛,而是轻轻地笑了一声,笑得西大牛全身鸡皮疙瘩狂冒。
“看来你真的不怕鬼,”语气带着淡淡的玩味,“大家还以为你会吓得嚎啕大哭,满心期待呢。”
西大牛瞬间将对方这句话的重点提炼出来——
大家。
一个念头闪电般地自脑海中掠过。
他艰难地扫了眼直播间的五万多在线人数。
到现在,在线人数一直停滞在五万二的人数上。
电光石火间,西大牛果断道:
“诸位大佬,实在对不起。”
“我没经同意来这里直播,打扰到大家,是我的错。”
“我马上离开。”
“回去后我一定多为你们诵经念佛……”
他的话被一阵笑声打断。
紧接着他发现一直未变的弹幕也变了。
由“我不是人”变成“哈哈哈哈哈”。
每一个“哈”字似乎都充满浓郁的嘲讽,仿佛在笑他的愚蠢。
“原来是害怕的。”
“不是说不怕鬼,还想和鬼交流吗。”
“你说谎了啊。”
西大牛:“……”
他怎么知道阿飘还能影响直播!
西大牛当真是有苦说不出,感觉越来越冷,冷到他开始发抖。
他听到自己上下牙齿磕在一起发出的“嘚嘚”声。
别说动了,他的喉咙好像都给冻得坚硬,现在连一个音节都发不出去。
“不过我又不是鬼,你倒也不算说谎。”
“唉,我喜欢说谎的人类,别有一番美味。”
“可惜……”
西大牛按捺住心底的情绪,再次抓住关键点。
——不是鬼,那是什么?
这时,那个声音忽然隐去所有情绪语气,平淡无波地表示:“你该玩游戏了。”
西大牛无语。
心想都遇到阿飘了,还去玩灵异游戏,我是有多蠢啊。
然而,这个想法刚刚出现,就立刻被另一个强烈的好奇代替了。
他脑海里不自觉浮起游戏的步骤,很吸引人。
只是个简单的游戏而已。
他特别想知道做完这个游戏后,会出现什么样的结果。
感觉非常刺激。
“行,我现在就玩。”
西大牛缓缓点了点僵硬的脖颈。
他觉得那个阿飘不会杀他,不然早动手了。
催他玩游戏,估计是在试探他。
西大牛低头往冰冷的手上哈了口热气,试图让自己的手暖和一点。
……没什么效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