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朝尝试多次也掰不下来,当是时,他肺内氧气几近耗尽,无奈之下,只能背着山下拓郎尸首极力上升,那真是段令人绝望的上升旅程,实际上唐朝也不知道他是怎么返回江面的,就像醉酒断片一样,中间有那么一分钟是完全没有意识印象的,现在也想不起来,只知道不断划动双臂,蹬腿踩水,就像设定好程序的机器一样……
最终,还是从地狱里爬了上来。
他上来,山下拓郎自然就得下去,拧断胳膊,缓缓沉入江底,中途卷进暗流,不知去了哪里……现在,大概水草缠身,在某处河床上静静躺着吧。当然,也有可能是漂浮上来,顺着江水东来西去,随波浮沉……
没什么特别理由,但唐朝希望他的结局是前者。
随后大概半个小时的过程,就没什么好说的了,无非就是看着头顶星辰辨别反向,游一会,漂一会,再游一会,再漂一会……游的时间少,也没那力气,主要是漂,中途有被暗流卷进去过几次,摆脱后就更没力气了……直至方才被钓上来……
看着缠在腰间水草上的鱼钩鱼线,唐朝这才恍然明白了什么,难怪刚才感觉被拽了下,还以为是被鱼撞到了呢……无语摇头,环视周遭,所以,我现在漂到哪了?
眯眼望着远处隐隐约约横跨江面的巍然建筑,怔了怔,这是……南港大闸?这地方唐朝来过的,前年暑假的时候,庆贺糖豆童鞋小学毕业,他们来这观赏海景,顺带赶了趟潮水,小姑娘运气爆棚的捡到只大青蟹,卖了好几百块钱呢……
还真是百川东到海啊!
差点一不小心漂海里去了……感慨着,唐朝蹬掉脚上缠绕水草,清洁溜溜起身,一瘸一拐的涉水回到岸上,若有所觉,下意识侧身转头,就见远处手电灯光晃动,竹竿棍棒应有尽有,黑压压大片人影朝着这边狂奔而来,隐隐杂乱呼喊声随风入耳,
“水鬼在哪呢……”
“就在前面……我们亲眼看到的……”
“不怕……这么多人……打死它……”
草了!
唐朝一拍额头,神情痛苦,勉强支撑起快要散架的身躯,转身急走,路过夜钓营地小帐篷时,并指一划,撕拉,卷起一块塑料布缠身就跑。
这特么都叫什么破事啊
恍惚间,唐朝只觉自己回到了民风淳朴的非洲大草原。那是前世的一次任务,目标对象是个躲在村落里的毒枭,暗杀过程很顺利,撤退出来时却遇到点小问题,最终演变成的场面就像眼下这样热闹,他在前面跑,一群非洲大兄弟在后面追,手里扛着ak和火箭筒欢送……
前世他没栽,这次也不例外,几个纵跃,踉踉跄跄的奔进无边夜幕。
……
凌晨时分,九州崛起岭江基地。
办公室里,刚从江边回来没多久的宗清与高长风两人,正在琢磨着该如何向上级汇报,拎着笔记本电脑的灵芝匆匆走进,“高队、宗队,你们看看这个,我刚发现的。”
屏幕上的画面是岭江电视台午夜新闻节目,女主持人正在里面字正腔圆播报着,“……那究竟是江中水鬼,还是有人在故意恶作剧呢,我台得到一段由手机拍摄的视频……”
说着画面一转,屏幕里出现一群明火执仗、神情亢奋又隐隐杂夹着敬畏恐惧的民众,在个顶着头灯的中老年男人带领下,赶集似的向前面狂奔,镜头晃动,就在前面、马上就到了等等喘息画外音不时入耳,陡然间,“快看那!”
不知是谁发出的惊呼,镜头随之转动,夜间拍摄,还是手机,画面自然清楚不到哪去,但模糊间能清楚看见一片翠绿荧光塑料布,在夜幕下沿着江边狂奔,速度极快,披风似的,随风舞动,纵身跃过一处芦苇丛时,雪白大长腿隐约可见,端的是风骚无比……
视频到这里戛然而止,显然拍摄者并没能跟上去拍到芦苇丛后的画面。
“前面主持人有说过,拍摄者是名夜钓人士,也是他们最先发现江中异常的,以为是水鬼,地点在南港大闸,距离我们刚调查回来的江滩大约十二公里,下游、顺流,算算我们接到报警的时间……”
灵芝没有继续往下说,宗清了然点头,指着屏幕里的主持人:“刚才那段视频能再放一遍吗?”
“可以,我开录制了。”
一连看了三遍,中间不时暂停,宗清与高长风彼此看了眼,都从对方目光中瞧见了相似的茫然,“这画质……一到关键时刻就掉链子,什么都看不出来啊!”
“奔跑速度还是挺快的,但正常人也能跑出这速度……嗯,如果从厮杀后又在水里泡那么久的角度来分析的话,也合情合理……”
摩挲着下巴沉吟的宗清看到一旁欲言又止的灵芝,挑了挑眉:“灵芝你有什么看法?”
“这就是那位啊!”灵芝倒是干脆,语气肯定。
“为什么?理由呢?”
“山下拓兰的资料我看过了,一米七而已,他能有这身材?”
一撑额头,“不是,我承认那位长得确实很帅,但你从哪看出视频里这人身材好来着,就那条腿?你这是gè • rén • chóng • bài啊!”
“是吗?”灵芝冷笑,“你们男人不也只凭胸部就判断一个女人的身材好坏!”
“呃……仔细想想,也有几分道理……”
……
与此同时,江月公馆,同样刚到家没多久的某人,面无表情的按下遥控器按钮,关掉电视,稍稍松了口气,“呼……还好没走光……”轻声嘀咕,起身,走向卧室,中途顿了顿,转进一旁储藏室,拎出把吉他走向阳台。
稍顷,轻轻柔柔不至于扰民的舒缓旋律悠扬响起,亦如窗外皎洁月光,清辉万丈,如水,蔓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