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面已经封死了路,滚石还在往前走,吕泽来不及多想,用力地抽起鞭子,汗血宝马高叫一声,撒蹄子狂奔,带着吕泽一路向前,片刻就奔进黑暗之中,不见半点光明。
但是跑了没多久,马忽而慢了下来,吕泽急得满头大汗,一边骂一边用力地抽着马屁股,却还是不能让这宝马加快速度,直到马蹄子慢慢停下来,再一鞭子下去,它高高翘起前蹄,发出嘶鸣,竟直接将吕泽给甩了下来。
吕泽摔在地上翻了好几个滚才堪堪停下,被这一下子险些摔晕,浑身上下没有一处是不痛的。他身为世子,富贵窝里长大的少爷,何曾吃过这种苦头?当即忍不住低低哀嚎起来。
“咦?”身边突然响起一个人疑惑的声音。
吕泽被吓了个半死,也顾不得身上的疼痛,蹭地一下坐起来,往旁边爬了几步,抽出身上的长剑,厉声道:“何人!”
周围太过黑暗,吕泽什么都看不见。
忽而暗色之中亮起一点星火,紧接着灯盏被点亮,一个人就这么出现在吕泽的视线之中。
是个身着赤红衣袍的少年,长发高束,腰间门别着一柄无鞘长剑。他手持着一盏灯发出黄色的光芒,映照在那张极为俊俏的脸上,带着笑。
他看着吕泽,说道:“怎么还有一个跑到这里来了?”
“你是何人!为何在此处?!”吕泽双手举起剑,对准面前的少年大喊。
虽表情凶狠,但颤抖的手将他的恐惧暴露无遗。
那持着灯盏而站的少年更是丝毫不惧,狂风大作,被卷起的长发投下光影,纷飞不止。
云落月出,皎洁的月光洒下来,少年一半的脸映着灯光,一半的脸承着月光,在夜色之下形成绝色画卷。
“你们不是一直在找我吗?”他低语。
呼啸的风和遥遥传来的各种惨叫声几乎将他的声音盖住,但吕泽却还是将这句话听了个清楚,他眼睛陡然瞪大,惊恐欲裂,“你是萧矜?!”
“是我啊。”他道。
摇晃不止的灯笼将他的影子拉得忽长忽短,像是地府里的无常,诡谲阴森。
萧矜可不就是来索命的吗?
他笑着说:“前面没路了,回去吧,跟你的士兵们死在一起不好么?”
吕泽浑身都在抖,他转头一看,前面的路果然被高高堆叠的山石堵住,难怪方才无论怎么抽马屁股,马都不肯再往前,原来这条路从一开始便是一条死路。
都到这个时辰了,他还有什么想不明白的,出现这种问题绝不可能是叶洵行事的纰漏,他根本就是自始至终都知道。
他完全被叶洵给算计了!
回去也必是死路一条,吕泽看着面前这年岁不过十七八的少年,心中想着或许拼死一搏还有些活路。
他爬起来举着剑,冲着萧矜砍去。
萧矜见状,一个不屑的笑容拉在嘴角,他一手提着灯,另一只手抽出腰间门的长剑,锋利的长刃泛着森冷的光,盯着冲过来的吕泽抬手一挥剑,血色四溅。
吕泽只感觉手上一凉,下一刻巨大的痛楚袭来,他看见自己握着剑的手在空中打了个滚掉落在地,连带着剑也滚落。
他发出凄惨的叫喊,倒在地上打滚不止,涕泗横流,悲惨至极。
萧矜见他这目光,倒是有些嫌弃了,啧了一声说:“别吵了,我现在不杀你,你们千里迢迢来到云城,作为云城的东道主我合该好好招待你们才是。”
“不过现在也不算晚。”他甩了几下长剑,将上面的血液甩掉,又别回腰间门,往上走了几步,说道:“为了表示我的欢迎,我就请世子看一场篝火盛宴如何?”
他自问自答,“甚好。”
说罢,他也不再管在地上打滚嘶喊的吕泽,从怀中摸出一个小哨子,放在嘴里鼓起腮帮子用劲儿一吹,那尖锐而嘹亮的声音顿时冲破山涧中吵杂的哀嚎声,突兀地撕裂了风的咆哮,直冲云霄,远远荡去。
继而火光从半山腰上亮起,仿佛只落下了一个火星,瞬间门变成飞快爬行的长蛇,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烧起来。
草上洒了火油,一旦有一丁点的火沾上去,便能燎起滔天大火,仅仅几个眨眼之间门,火势便大面积地铺开,像滚动奔腾的水,自上而下,直逼山底。
火焰乘着这场大风,照亮了夜,在山涧肆虐。
萧矜开始往上走,山壁陡峭,并不好爬,为此他特地给自己挖出了一条往上的路。
走到半山腰,裴延站在旁边,低着头往下看,下面俨然是一片火海,在夜空之下无比壮观瑰丽。
萧矜停下来,面上也没了笑,漠然地看着道路中那些被火困住的士兵,那些垂死挣扎的求生之景。
“人间门炼狱。”他道。
裴延笑了,顺着他的话道:“可不是吗,多少人家中父母妻儿盼着归去呢。”
萧矜的双眸映着烈火,淡声说道:“殊死博弈之中哪有那么多是非黑白,死的不是他们,就会是我们。”
他没有那么多的怜悯,他的心既系着父兄,又系着云城百姓,剩下的所有全记挂着陆书瑾,没有空余之处去可怜敌军。
哀嚎的声音渐渐小去,这场篝火盛宴已近结束,萧矜不再看,转身离去,“走吧,喊上兄弟们回去,事情还没完,后半夜有得忙活。”
走了两步,他又停步转头,说:“哦对了,下面那匹马得牵走,那是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