偌大的房子,连个守门的家丁都没有,萧矜一开始还以为陆书瑾遣散了所有下人,自个回杨镇去了。
但他还是不死心,从墙头翻进去,一落地就看到整个院子黑漆漆的,不见半点光亮,整座屋宅都静悄悄的。
周围爆竹烟花接连响起,只有这座宅子隔绝世外,半点没有过年的喜庆气息。
萧矜怀着疑惑往后院走,倏尔看见檐下亮着两盏灯,而陆书瑾就坐在檐下。
他似乎在看雪,但这会儿睡着了。
寒风吹过去,也没将他唤醒,他缩着脖子揣着手,小小的身躯在藤椅上微微蜷缩起来,歪着头。
萧矜见状,心口被刺了一下,缓步走过去,向他靠近。
新岁当前,整个云城都沉浸在阖家团圆的节日中,家家户户热闹至极,街道上也尽是人,不管走到何处都是炮竹的声响,在萧矜的记忆之中,每年的今日,云城都是一座不夜之城,只有过了子时,万户在欢声笑语中迎来新的一年,才渐渐消了声息。
可在陆书瑾这里,那些东西仿佛与他无关。
他是宁静的,沉默的,孤寂的。
他遣走了家中的下人,让他们回去跟自己的家人过节,自己却在这座清清冷冷的宅子中吃了年夜饭,搬了一把凳子坐在屋檐下看雪。
也不知是看了多久,竟这样在寒风之中睡去。
或许他再睡一会儿就会被哪一户的鞭炮炸响的声音吵醒,或者是被寒风冻醒,合了衣裳自个回到屋中去;又或者他一觉睡到天明,被冻病。
萧矜站在边上看他,用目光描摹他的眉眼,久久未动。
他心底生出铺天盖地的自责,他早就知道陆书瑾是个为他人着想,不想麻烦别人的性格,独自留在宅中自己过年,的确是他能够做出来的事。
像是一只被遗弃的小狗,让萧矜泛起怜爱和心疼。
他将陆书瑾抱回了屋中,点了暖炉,捂热了他的手,陆书瑾醒了。
他开始哭泣,埋怨萧矜的食言,埋怨他这些日子的行径,说尽心中的委屈。
这如何能让萧矜心安,一句句话,一颗颗落下的泪,都让他痛苦到无以复加,再痛的伤萧矜都能咬着牙忍一忍,可陆书瑾这些眼泪,化作了柔软的刀偏偏就这样捅进了他的心口,让他也跟着落下泪来。
一时之间,萧矜不知道他是在折磨自己,还是在折磨陆书瑾。
可陆书瑾如此无辜,他不是那些趋炎附势的小人,不会谄媚地凑到萧矜跟前以求和好,除了在这无人的角落中独自舔舐伤口,他什么都不会做。
而萧矜也无法接受一个喜欢男子的自己,更无法面对族人与世人,这道横亘在他与陆书瑾之间的高墙永远都在。
但今日的他放纵起来,将陆书瑾抱在怀中,轻声哄着。
出了这道门,他还会跟陆书瑾恢复以前的关系,悉心照顾他,不会再让他感到孤寂,但那所有的感情将埋藏心底,不会向任何人说出。
毕竟这是他自己的孽,须得由他自己来承担。
或许这份情愫很快就会消失,了无踪迹。
又或许情意一直存在,让他束手无策,但他绝不会让任何一人知道,包括陆书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