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还没说完,门就被拉开,萧矜道:“让你去买一身衣裳,竟去了那么久,办事越来越不中用,还留你在萧府有何用?就应该把你赶去马厩喂马。”
陈岸眼睛一瞪,说道:“你、你这姑娘……”
“陈岸。”眼看着陈岸要与他主子争吵起来,陆书瑾极快地喊了他一声,断了他的话。
陈岸只好忍气吞声退到了一旁去,萧矜自个拿了衣裳进房换。
须臾,他拿着笔纸拉开房门,来到陆书瑾的门前拍了几下,“开门。”
陆书瑾去开了门,见他已经换上了厚厚的棉衣,显然陈岸不知她身体的尺寸,买的衣裳稍微大了些,穿在身上略显臃肿,但萧矜并不在意这些。
他今日不是差点饿死,就是快被冻死,可算是体会到了人间疾苦。
他拽着陆书瑾来到桌边,眼下天色渐渐暗下去,萧矜点上了灯,整个房间被暖色的烛光笼罩。
萧矜在纸上写字,“我们各自回想一下昨夜都做了什么,从天黑开始,写在纸上。”
他给了陆书瑾一支笔,却见陆书瑾盯着烛灯发愣,不知在想什么。
“喂,你听见我说话了吗?”萧矜不爽地问。
陆书瑾回神,接过了笔,拿一张纸放在面前,然后低头开始写。
她的生活日常非常非常的简单,根本不用细想,昨日的晚饭是天黑前吃的,吃完之后她趁着天还有一点光亮就匆匆擦洗了一下身体,然后点燃了房中唯一的一根蜡烛,然后坐在蜡烛底下看书。
她记得那蜡烛的光亮,已经燃到了根部,芯子烧起的火苗很小,她凑到蜡烛旁边才看得清楚,不像现在的这盏灯,点亮之后整个房间都是亮堂的,驱逐了黑暗。
其后便是一直在看书,后来饿了,拿出她特地留下的半个馒头,就着凉水吃完,又继续看书,她不知道具体时辰,只知道后来看累了,困了,便打了凉水洗洗手脸和脚,爬上床睡去了。
再醒来,她就变成萧家的嫡子。
陆书瑾写完之后就站在边上,等了好一会儿萧矜才写完。
两张纸放在一起,一张字迹密密麻麻,一张只有寥寥几行字。
陆书瑾凑过去,看萧矜所写的内容。他的字跟人一样,有一种飞扬的嚣张,但却是好看的,上头从酉时开始记录。
酉时天开始黑,萧矜吃了晚饭之后觉得有些撑,便跑去了萧府的花园之中散步消化,走了小半时辰,他又让人取了剑来,让人守在外面,自己在其中练剑。
练到戌时,萧矜觉着身上出了汗黏腻得难受,叫人备水,去沐浴净身。
洗完后季朔廷登门前来,他又跑去前院见季朔廷。
季朔廷带了一副玛瑙石所制作的棋,拉着萧矜下棋,二人玩了几局萧矜便腻了,把他赶回了家,此时是亥时。
其后二人出门了一趟,去了一处琴馆,坐在里面听了一段琴,萧矜又吃了些糕点,这才回府。
回到房中已是将近子时,萧矜还没有睡意,取出书来看,但他看的却不是什么文学著作,四书五经,而是一些杂七杂八的话本。
看累了之后他喊人送水,用热水泡了泡脚,这才上床休息。
陆书瑾看后叹为观止,就见萧矜在两张纸上圈了个圈说道:“我们二人的行为有重合,便是看书和洗脚。”
陆书瑾:“你想要如何?”
“今夜我们就将这些事重复一遍,看看有没有什么效用。”萧矜说。
可能没用吧。陆书瑾在心里想着,不敢说出来。
入夜之后,柳宣力派来的下人前来伺候,萧矜便让人取了书来,扔给陆书瑾一本,让她坐在边上看。
陆书瑾言听计从,捧着书坐在灯下看,发现上面的内容晦涩难懂,是她理解能力范围之外,她想抬头跟萧矜说换一本,却见萧矜正相当认真地看着。
闹腾了一天,发了一天的火,萧矜在此时终于平静下来。
光映在他的脸上,陆书瑾仿佛看到了那个日日夜夜,在蜡烛底下读书的自己。
她不再说话,继续低头看着难懂的书。
时至深夜,萧矜将书合上,唤来下人,让他们拿了馒头来。
于是萧矜和陆书瑾一人捧着一个馒头吃。陆书瑾已经习惯,馒头算是她最喜欢的食物,因为馒头很顶饿,用来果腹很有用。
但对萧矜来说却是难以下咽,他强忍着怒火,吃一口就要喝三口水,浑身都散发着凶蛮的气息。
陆书瑾不敢与他对视,生怕他迁怒到自己身上来。
不多时这个馒头就被吃完了,两人无话,继续低头看书。
直到萧矜觉得眼皮困倦,意识到这副身体到了休息时间,才合上书起身,指使下人送水进来。
热水很快就送上来,萧矜与陆书瑾面对面坐着泡了脚。临走前萧矜指了指床榻,对她道:“现在去睡觉,什么都不准做。”
陆书瑾点头,待萧矜离去,她就脱衣爬上了床,抱着软和而厚实的被褥,埋入了温暖的被窝之中,很快就睡去。
这一夜她睡得无比香甜,连梦都没做,直到一声惊叫将她从睡眠中惊醒,她吓一大跳坐起身来。
看着周围的环境,她想起来昨日发生的荒唐事,思及方才的声音,她正打算下床看看时,就听“砰”的一声,门一下子被撞开,萧矜只随意穿了一件外袍闯了进来。
他脸上带着睡意,还有怒火,“为什么没有用!没什么我们还没换回来?!”
他如此来势汹汹,陆书瑾吓得自然往被窝里钻,“我怎么知道?”
萧矜上来拉她,陆书瑾就缩进被窝里,将自己裹成一团,与萧矜的力道对抗。
他拉了几下没拉动,反而累得喘气,一屁股坐在床榻边上,说道:“这个方法失败了,只能换别的。”
陆书瑾这才慢慢露头,“那你说换什么方法。”
“少爷,少爷!”陈岸撞门而入,对着萧矜大吼,“你这泼辣的丫头,离我家少爷远点!”
萧矜正是气头上,陈岸还敢冲他大吼大叫,当时就一个鲤鱼打挺跳起来,抡拳要揍他。
陆书瑾吓得从床上爬起来,飞身一扑,整个人扑倒萧矜的后背上,抱住了他的双臂用全身的力气将他往后拖,嘴上劝道:“别动手别动手!不可以打人!”
陈岸还在旁边不知死活地煽风点火,“少爷!你放开这嚣张的丫头,我定要好好收拾她!”
萧矜挣扎着要起身,陆书瑾只得加大力道,牢牢抱住萧矜,还用双腿圈住他的腰身,以免他真的挣脱出去。
陆书瑾喊道:“出去啊!”
陈岸不甘心地退了出去,萧矜挣扎几下也挣不动了,躺在床上喘息,陆书瑾说:“你千万要冷静,不要总是动手打人,他又不知道你我互换身体,不过是对你忠心耿耿才会如此罢了,你应该体谅理解他。”
“体谅一个下人?”萧矜语气不善地质问,“你在教训我?”
陆书瑾:“没有。”
萧矜:“放开我。”
陆书瑾:“哦。”
这身体实在羸弱,萧矜用着很是不方便,陆书瑾松开他之后,他坐在桌边喝了两口水,稍稍恢复了些情绪,然后说:“穿衣洗漱,今日回云城。”
“我也去吗?”陆书瑾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