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辛平静地说道,
“为了防止张秋露逃跑,他们不给她鞋穿。只要没有鞋,就走不了路,逃不出村子。但张秋露还是跑了,他们把她抓回来,砍断了她的右脚。”
“张秋露死于贫血和伤口感染,死掉之后,她的亡魂缺少一条腿,仅有的那只脚也是光着的。”
刘璇闭上眼睛。
这种事情,她听过不止一次。
作为一个女性,在成长的路途上,家人、师长、朋友拿出过无数残忍的案例,希望她从中明白,如果不够警惕,会沦落到怎样凄惨的下场。
她听过很多、很多,但无论多少次,她都不习惯——她会恨得咬牙切齿,巴不得买卖双方一起去地狱十八层。
“亡灵这东西啊,是很笨的。”
封辛语气柔缓,
“会忘记很多事情,也会把一件小事记得无比牢固,不停地、不停地在那里纠结徘徊。张秋露每天都在找鞋,她觉得,自己有了鞋子,就能离开这里回家。”
“她杀死了强娶她的男人,就以为自己报了仇,忘记了还有这么多该死的人。”
村长老婆痛苦又愤怒:
“她、是她杀了我儿子?!果然是她!那个贱——啊——”
封辛按着妇人的伤口。
“不过没关系。”
封辛轻轻地笑着,
“我已经帮她想起来了,该死的人、要复仇的对象,还有很多很多。”
村长老婆听见这句话,表情痛苦的同时,也露出了几分茫然和恐惧。
帮她想起来了?什么意思?
那以后,那个死掉的、浪费他们家钱财的贱人是不是要杀很多人?
时闻一上前两步,提醒道:
“封辛,别脏了手。”
“哦,我忘了。”
封辛站起身,她的手已经染满血色,她低下头,看着双手,平静感慨道,
“是挺脏的。”
她走到院子一角的水缸前,想要洗手。
“我来帮你。”
洛惊蛰拿起水瓢,舀了水帮她冲洗,一边洗手,一边悄悄问道,
“你是不是能通灵啊?”
封辛承认得很果断:“是。”
洛惊蛰心有点痒。
他和时闻一组固定队组了两年,又是下本狂魔,这两年来,时闻一的优点很明晰,但也有无可救药的缺点——
时闻一不擅长通灵。
时闻一不喜欢与鬼魂接触,见到鬼就要打,如非必要,绝对不问鬼魂生前有何怨愤。他嫌麻烦,而且他不擅长,每次与鬼魂沟通,他都会很冷很累。
但偏偏某些副本,比如这该死的[荒芜山村],[通灵]是最有效的了解真相的手段。
封辛会通灵,而且看表现,应该比时闻一擅长。
这刚好就是他们队伍欠缺的。
洛惊蛰还是想拉她入队。
但他又有点犹豫——
封辛很危险,是不受控制的那种危险,无法配合的难搞队友的危险性有时候会远大于敌人。
就在他们洗手的时候。
村长和石英卓回来了。
石英卓连忙奔向断了腿的妇人:
“娘——!”
“张秋露……张秋露……”
妇人拉住石英卓,
“是张秋露——她要杀我们,她恨我们,她要我们全都死!”
石英卓脸色惨白,村长那张带满沟壑的脸也拧起来,脸色难看至极。
封辛已经洗干净双手,她从包里拿出干净柔软的粉色毛巾擦手。
洛惊蛰无言地看着她的包,似乎还在纠结,她这包里到底还能掏出什么东西来。
“不只是张秋露。”
封辛一边擦手,一边说明情况,
“还有褚栀栀、李冉、夏小冬……你们村里近三十年来,突然就过世的人,就是她们杀的。”
封辛语气平静,像是在叙述“今天有雨,今晚看不了星星”这种小而真实的事情。
村长那瘦削的肩膀抖了抖。
他颤颤巍巍往前走了两步,“咚”一声跪下,跪在时闻一面前:
“求求你,大师,求求你救救我们……村里的女人我们都放走,你让我们做什么都行,你救救我们——”
洗完手、顺便击穿了村长心理防线的少女摆了摆手,拎着她的粉红毛巾离开:
“我去睡一会儿。”
时闻一低下头,说道:
“我救不了。”
“此怨惊世骇人,此恨滔天,天也不会赦你。就算是圣人,也不会出手来管你们这村子里的事。”
时闻一平静地对村长说,
“何况我只是个无力与天抗衡的小小凡人。”
“大师——”
时闻一脚步一转,绕过村长:
“我陪你们折腾一宿了,现在要休息了。”
“大师,你……”
村长还要求洛惊蛰。
“哎,他现在心情差得很,你再缠他,小心他直接做个阵把你全村献祭了。”
洛惊蛰拦住村长,故意吓唬道,
“有什么事,等他睡醒了再谈。”
就在这时,米漫漫惊呼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