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这样振振有词地谴责我,总该有个理由吧?我做错了什么事情,你们得告诉我啊,不然我都给不出回应。”
“封辛,我丢了一千二百块钱。”
严连连对封辛说道,
“昨晚还在我柜子里,今天早上找不到了,中午我们回来继续找,从你柜子里找出来了。”
封辛抱着手臂,问:
“什么意思?”
严连连语气严肃了一些:
“你要是缺钱,可以和我商量,我可以帮助你,你不问自取是不是太过分了?”
“哦,你们怀疑我偷钱。”
封辛点了点头,问道,
“我有些问题——你一个高中生,一个星期都花不掉二百。虽然住宿,但一周就能回家一次。最近学校应该也没什么要交费的东西,你为什么一下子带一千二百现金来学校?”
余真直接怼她:
“你管人家带多少?”
“还有,我如果偷了钱,放进柜子里,我为什么不锁柜子?敞着给你们翻?”
封辛笑着道,
“而且,正因为没锁柜子,谁都能把钱塞进我柜子里,污蔑是我偷的。”
严连连认真地看着封辛,说道:
“我身体不好,所以来学校时会携带一部分钱,以防进了医院却没钱的突然状况。”
“宿舍里都知道我的情况,从高一开始就知道我会带一大笔现金上学,你来之前,我在宿舍从来没有丢过钱。”
“所以你就咬定是我偷的?”
封辛摇了摇头,说道,
“你们没什么有力证据吗?”
“从你柜子里找出来的,我、伍萍和舒小懒都亲眼看见的。”
余真问她,
“不是你还能是谁?”
封辛说道:
“这可不叫证据,证据得是物证。”
“你就是死咬着不承认是吧?”
余真转向严连连,说道,
“连连,下午咱们去和老白说。”
严连连低下头,说道:
“没有物证呀,老师不会向着我们的。”
“不管老白站哪边,咱们先申请调宿舍了,这宿舍我真是住不下去了。”
余真蹬鞋子上床,掀起被子盖在身上,怒火满满地说道,
“这宿舍留给俩奇葩住吧!”
严连连沉默不语。
伍萍和舒小懒没说话,但她们看封辛的眼神,已经带上了厌恶。
封辛打开自己的柜子,从里面掏出手机,爬着梯子上了床,躺着玩手机。
封辛玩着玩着,就闭上眼睛睡了。
她醒过来时,下午第一节课都上了一大半了,宿舍里只有她一个人,其他人早就去上课了——
她们中午起床时没有叫她。
而且……
封辛望向紧闭的宿舍门,她没有下床去推门,却很清楚地知道,门外已经挂上锁了。
封辛忍不住笑起来:
“哎呀,我被孤立了啊。”
封辛也不急,她继续在床上躺着。
不一会儿,她就收到了白老师的信息:
【为什么没来上课?】
封辛:【我起晚了,要走的时候发现舍友把门锁上了,我出不去啊。】
白老师此时正面对着封辛的舍友。
严连连和余真来找他说丢钱的事情,他想和封辛谈谈,走到教室发现她不在。
发消息时,就得到了封辛这样的说辞。
严连连解释道:
“……我中午是最后一个走的,走的很晚,我以为宿舍里没人了,所以把门锁了。”
“我们中午刚吵完架,我不太想理她,也就没注意她,我真不知道她还在宿舍里。”
严连连解释完,又给了解决方案:
“下个课间是大课间,我回去给她把门打开。”
白老师摇了摇头,说道:
“不用了,步可跟我说她快回来了,她说今天太累了,想直接回宿舍休息,到时候她会开门。”
“你们宿舍里这个事情,等封辛来上课了再聊,可以吗?”
严连连点了点头。
※
大约半小时后,宿舍门外传来脚步声,还有塑料袋摇晃的声响。
不多时,3015的门被打开。
是从医院回来的步可,她背着书包,手里拎着个塑料袋,袋子里装了不少东西,但袋子被她用校服外套盖住了。
她脸色沉郁。
她掀开校服,把校服挂在臂弯上,用钥匙打开自己的柜子上的锁头,将塑料袋放进柜子里。
封辛道:
“回来了?”
步可惊了一下,她转头看向封辛——
她完全不知道寝室里有人,话说刚刚门上不是挂着锁吗?门上挂着锁,里面怎么能有人呢?
封辛看向步可手里的袋子:
“这是什么?药吗?”
步可犹豫了片刻,点头承认了:
“嗯,医院开的药。”
封辛问:“为什么要挡着?”
步可说道:
“医生告诉我,最好不要让同学知道我心理精神状况有问题。”
接诊的大夫是位专家,年轻但拥有经验,且正因为年龄代沟不大,才更适合接诊步可这个年龄段的患者。
这位年轻大夫说:
按道理来说,得了病不是一种错误,不应该藏着掖着,鄙弃抑郁症的人很恶劣,就像是说被骚扰的女性穿得少、活该被骚扰一样恶劣。
可是,社会上就是存在着这种现象,无论在道德和法律的立场上哪边赢了,受到伤害最严重的还是受害者。
而且,因为患有精神心理疾病而受到的言论伤害,是不会得到法律的庇护的。
【我读心理系,成为医生,见得越多,就越想改变一部分患者的处境,也有很多人这样想,也在这样做。】
那位年轻的专家对步可说,
【面对这种状况,我认为,是应该去反抗的。】
【但是反抗一定会受伤,现在你正处于心理最脆弱的阶段,而且你已经受伤很厉害了,无法承受更多的伤害。】
【你要做的,就是先保护好自己,不要受更多创伤,尽力疗愈伤口,当你调整好自己、能够接受风浪的时候,那才是最佳的反抗时机。】
步可捏着心理测试结果,满面泪水地问:
【我真的能够好起来吗?】
这位年轻的大夫说道:
【治疗是一条很漫长很难走的路,但是,只要你不放弃,我会陪你走。】
封辛坐在床上,说道:
“的确,你这班里同学挺狭隘的,连不能乱翻他人东西这种基本的为人道理都不懂,他们要是知道了,只会嘲笑你,远远地避开你。”
封辛掀开被子,手脚麻利地下床:
“我去上课了,你呢?”
步可说道:
“我今天先不去上课了,我已经吃过药了,特别困,想先睡觉。”
封辛点点头,离开了宿舍。
步可收拾好柜子,拿起锁头,把柜子锁上。她锁完柜子,站在柜子前,久久没有动弹。
片刻后,她拿起钥匙,把锁头打开了。
当她疗愈伤口后,她反抗时,去对抗的是现象,而不是导致她受到创伤的人。
她还没有习惯患者的身份,一直以来最想要对抗的也不是抑郁患者受到的目光和言论,她想要报复的,是校园霸凌的加害者。
她不想缩到角落里养伤,她这么痛苦,凭什么让她们一滴血也不流地全身而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