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你?”
闻泽翻了个白眼,
“你闯我家干什么?时闻一你是不是有病?”
时闻一握着雨伞,往前走了几步:
“我来找你要一样东西。”
“你要什么?”
闻泽抱着手臂,
“你要是想要挨一顿打,我可以大方一点免费给你。”
时闻一说道:
“闻家的阵术。”
闻泽:“……”
时闻一说话时没什么表情,语气也很平静,就好像在对自己的小助理吩咐“给我一杯水”一样。
说实话,有点帅。
闻泽想象中,未来自己出人头地、坐上修真界话事人位置后,就是要这样对别人说话——
不管做什么事、说什么话都风轻云淡,这就是大佬的风骨气态。
闻泽和时闻一对视了半分钟,他指着自己的脸说:
“你看我长得像傻子吗?”
时闻一点点头,说道:
“挺像的。”
闻泽忍不住骂道:
“你他妈……”
时闻一抬起手,用雨伞的伞尖指着闻泽,平静的声音带上了一丝凛冽的味道:
“闻泽,我不是来找你商量的。”
闻泽慌了一瞬间,但他很快就遮掩住了情绪,露出一个有些勉强的笑容。
“怎么着?你要硬抢?”
闻泽讽刺道,
“时闻一,你也太把自己当回事了。你这个没人要的时家余孽,怎么会以为自己有资格触碰闻家的术法?”
闻泽从小就讨厌时闻一。
他小的时候,时家还没出事。
那时候的时闻一,就是玄学圈的“太子”,在这方面没什么天赋,却被所有人捧着。
别人家都是哥哥让着弟弟。
到了闻家这里,闻泽作为堂弟,却被所有人教导着,要捧着这个堂哥——
这位堂哥姓时,连闻家的姓都不稀罕要,可祖父、父亲、姑姑……大家都捧着他,把他当世界中心。
父亲和母亲很讨厌时闻一。
因为闻家下一任家主的位置本该是父亲的,可二叔娶了时家女,得到了时家的支持,家主的位置就是二叔的了。
父亲和母亲都讨厌二叔和二婶,也讨厌他们的孩子时闻一。
母亲总是会哭泣抱怨——
[昨天我和孩子他祖母去看车,看上了一台车,想买回家。时薇来了,她说这车不错,可以买回去接孩子上下学。孩子他祖母立刻把车买下来送给她了,那明明是我先看上的。]
[阿泽生日和时闻一在同一个月,你父亲说一个月办两场宴会不太合适,阿泽的生日在家过,时闻一的生日办宴会。凭什么啊?明明阿泽才是闻家的孩子。]
可即便讨厌,即便背地里因此争吵哭泣,到了那家人面前,也还是要扮笑脸,甚至要教儿子一起扮笑脸。
后来时家出事了,这位堂哥父母双亡,处境也一落千丈,祖父不愿意接他回闻家。
父亲得回了下一任家主的位置,母亲脸上有了幸福的笑颜。他也终于是闻家最尊贵的小少爷了,受到祖父疼爱,被允许学习家学。
那一段时间,闻泽觉得,整个世界都美丽了起来。
然后,被洛老爷子带走的时闻一忽然灵力爆发了,一夜之间,就成了令人望尘莫及、深受期待的天才。
闻泽和同一代的闻家子,天赋都很一般。
于是,祖父总是想着,要把时闻一接回家,让他将闻家发扬光大,不要让闻家和诸多玄学世家一样,逐渐消失在岁月的长河中。
圈子里的人,也总是把闻泽和时闻一放在一起比较。
[闻泽和时闻一?哈哈哈,这有什么好比的。]
[时家虽然没了,但人家当初还存在的时候,是个什么样的家族?明家还勉强能比一比,闻家只配跟在后面递坐垫。]
[时闻一那个天赋,闻泽努力一辈子,也追不上去。]
外人挤兑他。
就连父母也责骂他。
[阿泽,你看你做的阵,做了个什么东西?丢人现眼!你这样怎么追上时闻一?]
[阿泽,半个月后山南问天祭,年轻一代要比划一下卜算的本领,时闻一也去,你一定要赢他,知道吗?]
[比灵力你赢不了他,比卜算你怎么也赢不了?你怎么这么没用?]
闻泽跪在地上,低垂着头:
[可是、可是……我真的赢不了他,我努力了,可我就是赢不了他啊。]
他毫无尊严地承认自己的无能。
名为“时闻一”的阴影又回来了。
一直、一直笼罩在闻泽的头上,从年幼到长大,一直都不肯散去。
从现实到鬼域……一直都跟着他。
他多少次盼着时闻一去死、消失。
可是时闻一没有死。
他父母双亡后,被洛老爷子收养了;出席宴会被tóu • dú,得到了明家少爷的帮助。
他每次走到绝境,都有人帮他。
闻泽每每想到这里,都气得咬牙切齿,要骂上天不公。
“到底有没有资格,试试就知道了。”
时闻一被闻泽骂了,却没有生气。
——没人要的东西。
这的确骂在了他的痛点上。
可让他痛的不是闻泽的话语,而是真实存在的过去,母亲父亲接连死去,原本和蔼可亲的长辈对他冷下了脸、拒绝接纳他的过去。
时闻一伸出手。
符纸被灵火点燃,哗啦啦地飞起,纷纷扬扬地飘散在时闻一和闻泽之间,像是雪片,也像是葬礼。
闻泽忍不住退了一步。
他劝自己别慌——
时闻一出身时家、闻家这样的名门,学到手里的法术却很少,因为收养时闻一的洛老爷子的法术积累不如大家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