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谆谆看着那只长着白毛的大耗子,莫名听懂了它在说什么——它说,就是黎殊打了阿谣。
叛主的死耗子。
这耗子是黎殊从鬼市上,花大价钱救出来的。每日悉心照顾它吃喝,从重伤将死到活蹦乱跳,耗费了黎殊大量时间、精力以及名贵的灵草。
到头来,董谣一点小恩小惠就将它收买了,却是个养不熟的白眼狼。
黎谆谆本就讨厌耗子。
也就是黎殊和董谣将它当做灵宠,若它靠近她半米之内,她怕是要跳起来一脚给它踢飞出去。
黎谆谆被这白毛耗子搞得有些分神,连董谣接下来说了什么都没听清楚,大概意思就是——你知道这一个大逼兜对于我来说伤害有多大吗。
花危清冽冷淡的嗓音响起:“黎殊,道……”歉。
他的话还没说完,已是被黎谆谆打断:“我们退婚吧。”
“……”他愣住,浑身都有些僵硬,“什么?”
“我只不过是失去了一身修为,只不过青梅竹马的未婚夫移情别恋,只不过没了自己的住处,只不过被灵宠背弃,而董谣失去的可是她的尊严。”
黎谆谆说完,看了一眼窗户外的天色,掩唇打了个哈欠:“天快亮了,赶紧去写退婚书,我站的脚都酸了。”
黎殊已经回到天山有半个月了,花危早有退婚的心思,却碍于青梅竹马的旧情,迟迟没有动作。
他自认为将情绪掩藏的很好,只是没想到她早已经看透了他的心,这般干脆利落当着众人的面提了退婚。
到底是多年相识相知的情分,他试图从她脸上寻出一丝强颜欢笑之意,却只看到了些许疲惫和……迫不及待?
看着那张熟悉而美丽苍白的面容,原本生硬的语气莫名软了下来,花危道:“黎黎,不要说气话,我知道你委屈。”
“黎殊师姐,你不要误会我们,我没想取代你的位置。”董谣感觉到花危的动摇,又掉了一串眼泪,似是下了极大的决心,依依不舍将手里的灵宠捧到黎谆谆面前,“我可以把药药还给你。”
“一个畜生而已,你喜欢就给你嘛。”黎谆谆嫌弃地瞥了一眼白毛耗子,视线从花危身上扫过,“不过,我照顾它花费不少心血,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你得补偿我三千灵石。”
那句‘畜生’分明是在说叛主的灵宠,可花危却莫名觉得这句话将他一起骂了。
没等到他显露出什么神色,听到她继续道:“再加上,我将未婚夫让给你了,你还要多补偿我一百灵石转让费。”
一百灵石……转让费?
花危甚至以为自己听错了。
他压下心底的惊诧,语气颤抖:“黎黎,你认真的?”
黎谆谆点头。
自尊使然,花危皱着眉,走到书桌前,提笔挥墨在纸上写下了一纸退婚书。
他似是刻意放缓了动作,在等她反悔。但直到他罢了笔,按过手印,她仍是没有丝毫要阻拦悔过的意思。
26急着蹦出来提醒她:“黎谆谆,你别忘记任务,你得帮原主夺回属于她的一切……”
黎谆谆:“没忘呀。”
“那你退什么婚?你应该稳住花危——”
她温柔笑着:“你在教我做事?你再磨叽,我下药毒死这对狗男女。”
26一下噤声。
拿到黎谆谆资料的时候,26了解到她曾受过情伤——没错,就是被那位现代的前男友狠狠伤过。
它毫不怀疑,她真的会下药毒死花危和董谣。虽然花危不是男主,但董谣却是女主,身上有好运buff,她绝对毒不死董谣,还很有可能遭到反噬。
在26闭嘴后,黎谆谆感受到花危停留在自己身上的复杂目光,她接过退婚书,勾了勾唇:“萎哥。”
听见这熟悉的称呼,他一怔。
她小时候都是这样唤他,总爱追着他喊危哥、危哥。待她长大了,倒是很少听见她这样唤他了。
一时间,竟是有些恍惚和怀念。
“我们做不成夫妻,还可以做朋友。我不是小心眼的人,自然不会因为这位董谣师妹说我是第三者,就跟萎哥你闹脾气啦。”
“第三者?”花危视线一下转到了董谣身上,目光如炬,灼灼望着她:“阿谣,你是这样跟黎黎说的?”
董谣瞠目结舌,一时间有些不知该如何接话。她明明记得黎殊是个高傲的性子,从来不屑于解释,怎么现在——
黎谆谆趁着董谣失神,趁热打铁,伸出手,将攥在掌心里的储物戒拿了出来:“还有呀,董谣师妹,你为什么要弄坏我的储物戒?”
“你知不知道,师姐的储物戒里有很多珍稀罕见的丹药和宝器,师姐很伤心喔。”
董谣唇瓣张了张。
其实她方才闹这一出,故意出言激黎殊,惹得黎殊扇她一巴掌,就是为了掩盖储物戒被她弄坏的事实。
她听说黎殊储物戒里有不少提升修为的珍宝稀药,便尝试着想要打开储物戒。但这储物戒早已滴血认主,她废了不少功夫,最后没打开储物戒,反而将储物戒给弄坏了。
董谣承认自己有私心,只是她并不觉得自己做错了什么。她一开始也不知道黎殊能活着回来,储物戒若是打不开,闲置着也是浪费,何不试一试,万一就打开了呢?
想到自己梦中接下来的走向,她慌乱了一瞬的情绪很快平复下来。就算现在发生的事情,跟预知梦里有些出入,大致的走向也不会有太大偏差。
黎殊没办法证明她说过什么第三者的话,也没办法证明储物戒是她弄坏了。
以黎殊修为尽失的现状,先不说黎殊敢不敢进蜘蛛窟寻验心镜,就算敢,黎殊也绝不可能将验心镜从剧毒的蛛王洞穴里,毫发无损地取出那验心镜来。
梦中的黎殊,可是浑身重伤,脸也被蛛王的毒液毁了容。
董谣抬起头来,定定望着花危的眼:“师兄,我不知师姐受了什么刺激,但我从未说过这样的话,更没有弄坏师姐的储物戒。”
她的目光坚定,湿润的眸看起来无比澄亮,这让花危犹豫起来——董谣不像是在说谎。
他又看向了黎殊,神色为难。
黎殊元神损毁,往后想要修仙怕是不能了。不管两人之间谁真谁假,如今黎殊跟他退了婚,以后在天山的日子大抵不会太好过。
黎殊走到今天这般境地,跟他和他父亲有莫大关系,一个是他现在爱的女人,一个是他曾经爱过的女人,他谁都不想伤害。
花危缓声道:“今日之事,其中定有误会……”
黎谆谆打断他:“没有误会。”
花危本是想缓和一下气氛,在众人面前,给两人一个台阶下。见她如此不领情,他嗓音一顿:“黎黎,你如何证明,你方才所言是真?”
26察觉到黎谆谆内心的想法,几乎是喊出来:“黎谆谆,别冲动,你不能去蜘蛛窟——”
但没人能听到它说话,只听见黎谆谆笑道:“我可以进蜘蛛窟,去取验心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