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宫导之前身着玄衣,背着她来到鹿鸣山上时,走在外城里回头率几乎是百分之三百,只要是人都要抬头看他两眼。
好在他身上没有魔气,旁人看归看,只当他是从人界来的,便也无人置喙。
若是按照南宫导所言,他在布坊外看到黑衣人,又张口便是来打听黎不辞,难不成是魔界来的人?
思及至此,黎谆谆走到布坊门口,弯腰拾起地上方才拴着南宫导的铁链子。
几乎是伸手触碰到铁链子的那一瞬,沉甸甸的铁链子上浮现出一抹黑色煞炁,仿佛电流般从指尖涌入四肢百骸,直击心脏。
她控制不住打了个颤,倏而将手中的铁链子远远扔了出去。
“怎么了?”南宫导见她神色有异,起身走向她。
黎谆谆抿着唇,太阳穴突突跳着,感觉体内有些不对劲,却又说不上来哪里不对劲。
那铁链子上的煞炁,一看便是魔界之人残留下来的。假如她方才的设想没错,那来者必定不是魔界中的等闲之辈。
百年一次的宗门大比就要在鹿鸣山举办,前段时间她在天山搞出动静,让人以为她是被黎不辞劫走,以至于各个宗门皆是风声鹤唳,草木皆兵。
这个时候,鹿鸣山必定会严加防守,若是有黑衣魔界之人出入外城,看管城门的仙署怎会毫无察觉,任由他大剌剌行走在外城中。
黎谆谆在脑海里,搜罗着记忆中有关魔界的剧情。她记得魔界建立在无妄之海,那处本是人界与修仙界交界处,曾坐落着一座城池,名为无妄城。
黎殊将黎不辞收为徒弟后,遭人唾弃,索性便带着他离开天山,去了无妄城隐居。
无妄城人口稀少,三面临海,土地肥沃,像是人间世外桃源。此处的百姓自给自足,日出而作,日落而息,无权势压迫,无灾祸降身,人人友善和睦。
直到黎不辞与黎殊决裂那一日,山崩地裂,狂风暴雨,海啸袭来,将无妄城吞没,成了一座沉没海底的地下城。
黎不辞本就是天生魔种,他凭一己之力复活无妄城中被淹死的百姓。只是此举逆天,百姓们复活后皆堕入魔道,再不入轮回六道,成了他所统治的子民。
魔界向来强者为尊,各处妖魔鬼怪闻风寻来,甘愿俯首跪地,奉黎不辞为魔界至尊。
自此无妄城更名为无妄之海,成为了人人惧怕,恶名远扬的魔都。
后来黎不辞四方作乱,至天下生灵涂炭,满目疮痍,天山掌门花悲联合五岳六洲的大小宗门,给黎殊施压,要求她自行清理门户。
黎殊心中挂念天下苍生大义,她没有推辞,抱着必死决心,孤身一人闯入无妄之海。
尽管黎殊是千万年不遇的修仙天才,遇到上古魔种的黎不辞亦是毫无胜算,已是大乘期的她与黎不辞只过了三招,便败在了他的业火之下。
黎殊成了黎不辞的囚虏,但她有备而来,以伤敌一千自损八百之势,将食之剧毒的山魈草研磨涂抹在肌肤上,待黎不辞亲近她时,便会悄无声息侵入他的五脏六腑。
她知道黎不辞对她有情,也知道黎不辞是不死不灭之身,那山魈草于他而言不值一提,不过任何毒素积少成多,总能等来削弱他实力的那一天。
黎殊在无妄之海被囚了整整三年,没人知道这期间发生了什么,只是黎不辞没再祸害六界,三年之间未曾踏出无妄之海一步。
三年后,黎殊忽然向修仙界传信,道是黎不辞会在八月十五月圆夜失去业火,让各个宗门前来相助,协力封印魔头。
到了十五月圆之夜,各大宗门的弟子出现在无妄之海附近,可黎殊见到他们后,才发现宗门们派来相助之人,皆是修为低下的外城弟子。
换而言之,他们根本不相信黎殊所言,生恐听信了她的话,万一落入魔头黎不辞的圈套陷阱,岂不是白白送死。
但他们皆是名门正派,既然黎殊传了信来,他们总不能视而不见,传出去落得名声总是不好听的。
为保全声名,各个宗门的掌门一合计,每人从外城弟子中挑选出灵力低微的十个冤大头,到了日子送去无妄之海。
总之是送了人去帮忙,黎殊先前又没说一定要修为高的弟子才能前去相协。
黎殊不忍这些修为低微之人白白牺牲送了性命,护送他们原路折返,却也因此暴露了自己传信的举动,惹得黎不辞大怒。
两人在这一夜撕破脸皮,从无妄之海战到天山,直至天明。然而黎不辞明明在天亮后恢复业火,最后还是被黎殊封印在天山之下,黎殊也因此付出惨重代价,陨落千年。
自此之后,魔界便群龙无首,失去昔日风光,渐渐没落。数百年后,无妄之海突然冒出一个自称是黎不辞义子的少年,率旧部魔界子民,继统魔尊之位。
这魔头义子黎望,虽然不敌黎不辞强大恐怖,却也不是个善茬,千年之间,他所过之处皆是鸡犬不宁,不得安生。
原文中,黎望在封印破除后,便一直四处苦寻黎不辞的下落,却无意间与董谣相遇,并在几次相处过程中渐渐对董谣生出好感。
黎谆谆挑起眉来,望着那条浮着黑气的铁链子:“我好像知道是谁了。”
南宫导却没兴趣追问她黑衣人是谁,总之不管是谁,跟他关系都不大。
黎谆谆也没有继续多说,她听到寂静的布坊内传来一声低哼,循着声源看去,视线落在了试衣间内。
大抵是张淮之发出的声音。
他毕竟和旁人不同,乃是天道化身,那能让大乘期修士昏死三天三夜的散,于他而言,效果微乎其微。
黎谆谆估摸着,张淮之很快就要醒过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