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板下升起烈烈炙火,而方才被抓住的十人,陆陆续续被推上了铁板。
他们双手被绳索束缚,赤着双足,大多人都是慌张无措,浑身紧绷着的模样,只有南宫导神色悠悠,眉眼中竟还有一丝闲散的开怀。
他在看黎谆谆,黎谆谆用眼睛挖了他一眼。早知道便不应该给他安乐丹,看他还敢不敢编出什么“因为我喜欢你”这样的谎言,又是表白又是亲吻,在张淮之面前胡乱戏耍她一通。
老者不知何时走到铁板旁,笑吟吟道:“这两场的鬼都表现非常优异,那么现在就看看被抓住的人表现如何了。”
他顿了顿,转头看向那铁板上的十人:“听说过民间游戏斗鸡吗?”
斗鸡也叫撞拐子,一条腿dú • lì站着,另一条腿则盘成角状,用膝盖去撞别人。
老者简单介绍了一下游戏规则:“哨声响,将其他人都撞下去,最后留在铁板上的胜者可以活下来。”他又补充了一句:“输了的人,则要在脖子上坠着石头沉海。”
一听这话,张淮之死气沉沉的神色里重新注入一丝生机,他紧绷着的手臂轻颤,望着黎谆谆:“谆谆,南宫大哥还有机会……”
黎谆谆甚至在他眼底看出了微微湿润,她抿了抿唇,缓缓抬头看向南宫导。
南宫导也在看她。
她看不懂他眼底暗潮涌动的情绪,更不明白他今日当着张淮之的面,戏耍她的意义在何处。
张淮之不是个小心眼的人,从始至终也没有跟她提过南宫导表白,亲吻她的事情。
甚至于张淮之至今仍沉浸在满心愧疚中,惨白着一张脸,恨不得替南宫导去死。
南宫导好像哪里变了,黎谆谆却又说不出到底哪里变了,她只觉得他怪。
她只看了他一眼,便收回了视线。
对于南宫导而言,他输了所谓的斗鸡游戏,服用安乐丹后,沉海死掉更为体面。但他要是非选择做那个游戏的胜利者活下来,她也不会去阻拦他。
左右安乐丹只有半个时辰的止痛效果,他活下来会比死了更难受,更痛苦。
随着老者吹响鸟哨,那铁板上的众人也纷纷绷紧身体,吃力地将一条腿架在膝盖上,另一只脚则站在铁板上摇摇颤颤。
他们的双手被捆住,不能用手扶着架起的腿保持平衡,再加上那铁板正在加热,原本漆黑的铁板边缘,已是微微泛起火红的颜色,加剧了他们内心的惶恐。
好巧不巧,铁板上有一个身着青衣的大块头,正是上次在宝灵阁外因为块高阶灵石打起来的其中一位。
那大块头盯着南宫导看了两眼,似乎是觉得眼熟,他为了赶在那铁板整个烧红之前赢得游戏,占着自己体形大的优势,架着腿便往看起来身形瘦弱的弟子身上撞去。
或许是因为内心积怨已久,他第一个撞下去的人,就是上次在他们打架时挥剑阻止的白衣修士。
班十七抓人比较随意,不像董谣怕得罪人,抓的都是鹿鸣山的外城弟子。班十七抓来的九人中,有个都是鹿鸣山内城的白衣修士。
鹿鸣山上一向是戒律分明,内城弟子永远比外城弟子高上一头,两边若是起了冲突,吃亏的也永远是外城弟子。
如今大家站在铁板上,也不分什么内外城了,总之都使不了灵力,便是谁底盘稳,谁蛮力大,谁体形壮就能占到便宜。
于是就出现了几个外城弟子联合起来挤兑内城白衣弟子的一幕——前个摔下铁板的全是白衣修士。
内城弟子为追求白衣飘飘,便以瘦弱为美,不想此时却在这上面栽了跟头。他们刚一摔下铁板,就有人上前按住他们,在他们脖子上绑了一圈沉甸甸的大石头,朝着海边拖去。
有人忍不住向魏离求救:“大师兄——”
“救我,救命啊!”
哀嚎一声高过一声,魏离却无动于衷看着铁板上剩余的七人,理都不理他们的呼救。
随着陆陆续续传来的“扑通”几声,人连人带石头一起沉没在海浪中,浪花卷得沙土上的脚印都消失无踪,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那般。
铁板从外圈向内圈渐渐烧红,赤着的足下烫得让人站不稳脚。青衣的大块头多少有些头脑,他先报私仇,联合众人将白衣修士撞下去,而后便开始挑选看起来难缠的角色来撞。
那铁板越往后会越滚烫,他要在脚下被烫熟之前,将那体型壮,看着高大的弟子撞下去,等最后再对付那最弱的便是了。
于是南宫导就被忽略到了最后。
南宫导身形颀长,约有一米九二高,比大块头还要高出半头去,只是他体型看着匀称,又一幅斯文有礼的模样,瞧着不具备太大的攻击力和威胁力。
至少在大块头撞上去之前,大块头心里是这样想的。而后他便被一股强大的冲力掀翻在了铁板上,整个人像是八爪鱼似的迎面栽过去。
由于两只手被绳子束缚住,大块头没能用手着地,他半张脸贴在烧红的铁板上,只听见一声凄厉的惨叫,铁板上冒出阵阵白烟。
他一遍痛呼,一边像是毛毛虫般涌动上半身,挣扎着爬起身子,半跪在铁板上,试图用身上的布料隔绝灼人的铁板。
但这样做根本毫无作用,他被烫得浑身起泡,那一串串血泡又很快在高温的催熟下炸裂开,混着血水浸透布料。
大块头大五粗一个糙汉,竟是生生疼哭了,他抬起头看着南宫导停在他面前,忍不住求饶:“我家中还有妻儿,求你,求你放过我一马……”
南宫导脸上没什么表情,他站在铁板上的脚底已是血肉模糊,但他服用了安乐丹,感觉不到太大痛苦。
“你自己下去……”他嗓音低哑,“还是我帮你?”
一整个铁板上的人,摔下去的其中五六个人都是被大块头撞下去,撞人的时候没想过别人家也有妻儿,求饶的时候倒是想到了。
大块头见南宫导软硬不吃,他沉下眸,也不管什么游戏不游戏规则了,用着拼死的力气忽而乍起,两只脚站在铁板上,朝着南宫导直直撞了过去。
他本是抱着破釜沉舟,同归于尽的想法,但南宫导只是微微侧开身子,便轻松避开他的攻击。
大块头一时刹不住脚,竟是冲了下去,掉下了铁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