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黎望的动作略显突兀,但显然南宫导此时的视线全然在黎谆谆身上,并没有心思去注意他的举止。
黎望回过神,一边想着自己被囚在阵法中两年的煎熬,一边尝试着调整了一下表情,竟也一点点调动了情绪,神色渐渐变得恼火起来:“你怀孕了?!”
“你怀了谁的孩子?奸夫就是他?”他拔高了音调,眉头紧皱着,“你这个贱蹄子,你将老子当成什么了!”
黎望一巴掌拍在高台上,那紫檀木的桌面竟是‘哐当’一声裂出一道缝隙,蜿蜒着隐没在尽头。
便是他掌落的那一刹,正堂内的‘宾客’一窝蜂逃了出去,埋伏在正堂左右的伏兵四下赶来。他们约莫有百人,身着黑衣,手中持着各色兵器,眉目中皆带着煞炁,眼下漆黑,连唇瓣都是黑紫色。
南宫导能一路畅通闯到这里来,除了他剑术精湛,修为深厚以外,也有黎谆谆故意让黎望放行的缘故。
此时这些伏兵都是黎望的心腹下属,他们个个赤臂露膀,肌肉精壮,里三层外三层将南宫导团团围住,颇有势必要与他战个你死我活的气势。
黎望也不多说,一挥手:“抓住他们!”
南宫导皱了皱眉,缓缓转过身,握紧手中剑,将黎谆谆护在身后:“你拿到张淮之的元神了?”
她看着他的后背,轻声道:“嗯。”
在无妄城的小院里,黎殊教黎不辞习剑的第一课,便是告诉他,永远不能把后背对着别人。
犹记得黎不辞问:“为什么不能?”
黎殊道:“再强的人,也有脆弱之处。后背上有诸多死穴,若是背对着外人,便相当于将死穴暴露给了那人,此乃习剑之大忌。”
她一边说着,一边将纤细的指贴覆在他的脊背上,指出后背上的死穴有那些。
可纵使黎殊这样说,黎不辞还是一次又一次将后背对着她,分毫未有过一丝防备。
便如此时,对着她毫不设防的南宫导。
黎谆谆听见他微微低哑的嗓音:“跟在我身后,我带你走。”
音落,他扬起手中剑,剑刃流淌出的戾气斩破空气,隐隐显出嘶鸣声。几乎是剑落的一刹那,白刃沾染上丝丝血色,面前挡路的黑衣魔修们被剑气掀翻出半尺高。
黎谆谆毫不怀疑,按照南宫导这个打法,即便是在场的百个伏兵加上黎望通通一起上,也不是他一人的对手。
她看向站在一旁看戏的黎望,再次密音传耳:过来,掐我脖子。
黎望挑了挑眉,扫了一眼挡在她身前煞炁逼人的南宫导,回应她:他挡着呢,我怎么过去?
黎谆谆有时候真的觉得黎望不太聪明,她比了个手势,示意让他在伏兵的掩护下,绕后而来。
黎望若有所思点点头,趁着南宫导与他手下魔修厮杀之际,化作一阵黑色残风,不动声色卷到了她身后。
他掌心一握,黎谆谆身上便像是粘了吸铁石般,被他掌风吸了过去。但他还未刚刚握住她的脖子,她已是用着一种极其痛苦的声音,尖叫了一声:“南宫导——”
黎望:“……”她是真能演。
在南宫导回头的转瞬间,黎谆谆心中念动咒语,那藏在正堂隐秘之处的符纸四下乍光,像是结界一般连成一个杀阵。
纵使他擅长破阵,却也无法一面抵挡魔修,一面应对杀阵,再一面去照看黎谆谆。
三者相较,取其重。
南宫导没有第一时间去应对杀阵,也没有继续与魔修缠斗,他看向了黎谆谆。
也就是这一恍神的功夫,南宫导被杀阵中飞射.出的凌厉白光所刺伤,他下意识抬剑去挡了一下,黎望便抓住这个机会,猛地扬起手臂,抛出了神仙绳。
神仙绳也是冥府黄泉之物。
上一次黎望就被班十七用此物捆住,神仙绳一旦接触到人的躯壳,不论神鬼,碰触到便被会紧紧锁住。
黎望从君怀幻境中逃离之后,还专门跑了一趟冥府,找阎王才解开这该死的神仙绳。
当神仙绳落在南宫导身上时,便像是一条灵活的小蛇,扭动着绳索以极快的速度穿梭在他的手臂和胸前,不过眨眼之间,已是将他紧紧束缚住。
只听见‘当’的一声,他手中剑刃落在了地上。
黎望见南宫导被捆住,下意识看了一眼黎谆谆。她面上看不出太大起伏,唯一显露出来的痛苦,还是装出来的。
她似是察觉到了黎望的目光,继续密音道:你先用绳子捆住我的手,拽着我的头发往寝殿里拖。同时叫□□打脚踢揍他一顿,找个机会在不经意间卸掉他的下颌,等打完了他,让人将他拖进寝殿。
黎望疑惑:为什么要捆你的手?
黎谆谆:他知道我擅符咒。
上一次鹿鸣山掌门狗急跳墙,将剑抵在她脖子上,她往自己身上贴了个符,直接变成了石头。
这一次纵使是演戏,也不能演得太假,最起码不能让南宫导起了疑心。
黎望还是不解:那又为什么要卸掉他的下巴?
黎谆谆言简意赅:他会咬舌自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