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器厂就在肉联厂对街,一排破旧的土坯平房,猪圈改造的厂长办公室,家属院的窗子都是旧报纸糊的,一刮风,满嘴沙,拿什么跟人家肉联厂红砖瓦房比,这些,林兰兰住肉联厂能不知道?故意招惹夏辰安,就想吸引梁厂长注意。”
在她们眼里,夏辰安连梁其友一根脚趾头都比不上,嘴上不说,心里都盼着夏辰安把林兰兰拐走算了,一个二流子,一个病秧子,简直天生一对,免得祸害别人。
林兰兰和夏辰安的目光碰在了一起,许久,没有一方转开。
一个冷,一个热,似水火不容,又相安无事。
夏辰安取下别在耳朵上的香烟,往嘴里一叼,还是没点,斜着嘴角,笑得吊儿郎当,“为什么跟你跳舞?”
林兰兰耷拉着眼皮,长睫投下一圈青影。
被拒绝了,有点难过。
一口气涌上喉咙,林兰兰掩嘴咳起来,咳得脸上胭脂色,眼圈笼着水汽,瘦弱的肩头微微发颤。
整个林黛玉,夏辰安觉得丹凤眼好娇弱,随时可能背过气,想了想,他起身让出座位,“先歇会。”
林兰兰坐过去,椅子尚有体温,隔着衣服,也暖呼呼的,林兰兰眯起眼睛,停下咳嗽,半仰着头,“同志你真是个好人。”
她说话的时候,脸上没什么表情,拒人千里之外,偏偏,语气又是那么认真,给人一种诚恳真挚的感觉。
呆呆的,冷冷的,却又有那么一点可爱,夏辰安觉得她真是一个十足的怪人。
梁其友冷眼看着林兰兰,上回摔沟里把脑子摔坏了?不然怎么会连正眼都不看他一眼,还当他的面跟别的男同志搭话。
欲擒故纵!谁教她的不入流小把戏,无聊透顶,梁其友想到这里,对林兰兰的厌恶更深了。
以为他会在意吗?可笑。他恨不得那个男工人立马把林兰兰娶回去,眼不见为净,他也好搬回家住。
“梁厂长,我们跳舞吧。”唐文莉小声开口,带着娇羞,想看又不敢看对方,小心翼翼地瞥了眼。
梁其友收回思绪看她。
唐文莉唰地埋下头,小脸又红了,不知所措地盯着自己的脚尖。
像一只受了惊吓的小兔子,梁其友忍不住笑了,这才小姑娘面对心上人该有的样子,自爱知耻,不像林兰兰,每次看他,满眼痴迷、爱恋、热情过度,仿佛他是她的私有物品,让梁其友很有束缚感。
过于被动,他不喜欢,自古以来,不管爱情还是婚姻,本就该男人掌握主动权,女人只管迎合就可以了。
梁其友执起唐文莉的手来到舞池中央,随着音乐翩翩起舞,梁母喜欢跳舞,梁其友跟着学了一段时间,不说多厉害,至少在场男工人没人能比,这点自信,梁其友还是有的。
让梁其友惊讶的是,唐文莉居然跟得上他,在他的引领下,两人配合得相当完美,所有人都在看他们,惊羡不已。
如果换成林兰兰,只会连累他成为最大的笑话。
一曲结束,音乐换了,节奏强烈明快,交谊舞明显不适合,梁其友跟唐文莉停了下来,正要休息一下,看到林兰兰和夏辰安走了过来。
夏辰安伸手掐上林兰兰的细腰,另只手握住林兰兰往回一带,两人身体靠近,只差毫厘距离,目不对视,同时看向自己左侧,舞姿热情,但不亲密。
接下来,舞步变化无穷,让人眼花缭乱,舞风如秋风扫落叶,所过之处落叶四散,缠绵悱恻的同时,居然带着厮杀气,气势磅礴。
这是什么舞?见所未见闻所未闻,夏辰安和林兰兰太厉害了吧!不想承认,双眼又情不自禁地跟着走,不肯放过任何一个细节,已经不能用赏心悦目形容,而是直击心灵深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