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还是我自己泡的。
怎么办,还是觉得好唐突……代入一下沈识律,真的会觉得不高兴。
明明是沈识律花钱买下了这栋房子,余想却死皮赖脸赖着不走。虽然除了吃饭的时候会碰面,其他时间余想都会努力降低存在感、从不搅扰甲方爸爸清净。可是现在,竟然要去卧室打扰他休息……
余想真的不愿这么做。
可是父亲生前最后的愿望,作为儿子,他无论如何都要满足的!
想到父亲,余想心中多了些勇气,腾出手敲响房门……
却又顿在半空。
父亲最大的心愿,是看到我有能力好好生活下去。
可是这个心愿实现了吗?似乎并没有。
我骗了父亲,卖了房子。
若非如此,我根本还不上欠款。若不是沈教授慷慨解囊,我现在只能露宿街头。若不是他一次次出手相助,我……我的命运根本不敢预料。
我并不是靠自己的能力活下去的啊。
命运像一个顽皮的孩子,将余想搓圆捏扁、任意把玩。末了将捆住他的绳索交到沈识律手中,以免他彻底掉下深渊、粉身碎骨。
我果然还是……没有长大吗?
站在沈识律的卧室门前,余想就这样突如其来地emo住了,眼里的泪水模糊了视线,停在半空的那只手,也缓缓落了下去。
或许眼下并不是一个好时机。等吃饭的时候再提,应该也不晚。
余想叹了口气,正欲转身,只听“咔哒”一声,眼前的门忽然自动打开了?
这下出乎余想预料,他吓了一跳,手里的托盘也跟着猛烈一个颤抖!
接着被一只手稳稳托住。
惊魂未定地抬眸,入眼是一张平静无波的面容。
沈识律今天穿了套纯色的家居服,看上去舒适合体,身上海洋调的香水味也更加清爽。
“小心。”男人嗓音沉沉,对上余想杏核般战栗不止的瞳仁,深邃的眼神柔和了些许,“小鱼,找我有什么事吗?”
“沈、沈教授……”心脏跳得飞快,一下一下顶着嗓子眼,余想都不太会说话了,怕它就这样从喉咙里蹦出去,“我给您泡泡茶壶……啊呸,我给您泡了壶茶……”
男人胸腔里发出一声闷笑,于是余想又肉眼可见地脸红了。
“谢谢你。”沈识律微笑着说,“难为你亲自送上来,下次可以直接叫我。”
沈教授真好啊,余想握紧了拳头。
可越是如此,请求的话就越难说出口……
“小鱼?”见他没有反应,沈识律轻轻叫了声。
“啊,沈教授!”余想回过神来,咬咬牙,开口声音颤抖,“沈教授,其实我有件事想麻烦您,我父亲……”
“进来说吧。”沈识律侧了侧身,让出一段空间。
“……”余想愣了愣,下意识抬起头,“真的可以吗?”
“当然。”沈识律微微而笑,“你还特地泡了茶不是吗?一起喝一杯吧。”
“……”被善待后的委屈劲又泛了上来,余想连忙低头抹了把眼泪,“谢谢沈教授!”
随他进入房间。
素色装潢,陈设简约,透着股禁欲气息。窗户半开着,干净的风吹进来,带着些许凉意,吹动桌上摊开的书页。
余想下意识抬头望,就连穹顶中央的吊灯,也采用了磨砂的白水晶,散发着柔和的光线。
是偏爱的性冷淡风。
“坐吧。”沈识律先给余想倒了杯茶,动作熟稔。
“谢谢沈教授。”余想先鞠了一躬,然后落座,告诉对方关于父亲的愿望。
“沈教授,我发誓我从来不知道这回事!您搬来之前,对于这盏吊灯,我觉得它挺好看的,和屋子的整体风格也很搭,就没有动它,只是清洁了一番,也没发现里面的秘密。”
“还好你把它留下了。”沈识律抿一口茶,语气平缓,“既然如此,就快把戒指取出来吧。需要帮忙吗?”
“嗯……”余想抬头看了看,“好像有点高。沈教授不介意的话,我搬梯子进来?”
“请便。”
余想从小养尊处优、文弱娇贵,但并非羸弱不堪,迅速利落地把梯子搬来,架在灯下。
“沈教授,我上去了?”行动之前,不忘招呼一声。
“嗯。”沈识律笑着点点头,不动声色扶稳梯子。
之前收拾房子,余想上过很多回梯子,所以动作轻车熟路,像只灵巧的猫。
站到最高点,终于能够到灯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