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刻,背后忽然传来脚步声。
余想霍地转身:“你到底想做什……沈教授?!”
出乎意料,来人并非顾樟,而是沈识律。
“是我。”沈识律淡淡一笑。
明明西装革履、是余想熟悉的样子,却是在校园这种不同寻常的场景遇见,令余想感到惊讶和新奇。
刚才误以为是顾樟来找他,余想不自觉地语气有点冲,却没想到误伤了沈识律,不免有些心虚:“不好意思沈教授,我刚才认错人了。”
“无妨。”沈识律说,“今天怎么会来上课,是想好了?”
“没有!”余想知道他在问什么,连忙摆摆手,解释道,“今天只是偶然得知您有讲座,一时兴起,就来蹭节课听。没有提前说一声,给您添麻烦了,对不起沈教授。”
“这是什么话?你既是江大学子,我自然欢迎你来学习,何来麻烦一说?”沈识律低头,点了两下手机屏幕,随即余想兜里的手机就响了一声,“这是我这学期的课表,你如果有兴趣,随时可以来听课。”
余想接收了课表图片,内心颇受触动,抬起头,满眼感激:“谢谢沈教授!”
“不用客气。”沈识律眼带笑意,抬起的手微顿,随即推了下眼镜,“对了小鱼,我待会要去趟实验室,和学生们交代一下工作,现在可能没办法送你回去。”
“没关系!”余想压根没想过和沈识律一块回家,听他跟自己解释,还有些惊讶,忙说,“学校离家也不远,我骑共享单车回去就行了。沈教授,您先去忙吧,别耽误了工作。”
“好。”沈识律略一颔首,微带笑意,“回去路上慢点。”
“嗯嗯!”余想乖巧点头,目送沈识律转身离开。
可他才刚刚转身,余想的心跳忽地漏了一拍,紧接着涌上强烈的不舍:沈教授马上就要回到那片自己无法踏足的广袤天地了……
或许只有眼下这一刻,他的时间,才是完完全全属于我的。
于是,沈识律还没走出两步,余想就猛地叫住了他:“沈教授!”
男人脚步顿住,下意识缓缓回身,目光慵懒,带着些许兴味:“嗯?”
几近日暮的阳光分外浓烈,为他挺拔的身形描上一层金边,在那纤细的镜架上留下最耀眼的注脚,轮廓立体的面庞也愈加深邃,瞬间便夺走了余想的全部注意。
余想定定地注视着他,片刻,才反应过来要说点什么:“那个……沈教授,今晚想吃点什么?”
沈识律眨眨眼睛,低头笑了一下,才说:“板栗鸡,面蒸菜,再炒个蘑菇,怎么样?”
余想接着牵起嘴角,露出一个好看的笑容:“没问题呀,我这就回去做!”
沈识律笑笑:“嗯。”
目送他走后,余想抬头望望天,忽然很喜欢此刻的阳光。
折磨了自己许久的负面情绪,只要和沈识律说两句家常话,就烟消云散了。
余想舒了口气:看样子,喜欢一个人,会让人变得情绪化,欢喜和忧愁都来得猛烈而迅速,真不知是好是坏。
正在思考人生呢,身后的草丛里忽然窜出来一个人影:“哦豁,原来你们俩是这种关系。”
“!”余想吓得跳起来,“你有毛病啊!”
顾樟淡定地拨开树枝,从草丛里走出来:“我说沈教授凭什么这么护着你,合着你是他藏着的小娇妻啊。”
“你别胡说!”余想心虚地左顾右盼,生怕被人听去乱说,损害沈识律的名誉,“我们是正经的雇佣关系,不是你想的那样!”
“雇佣关系?他雇你做什么呀,三陪吗?”顾樟语气尖锐,“不对,住在一起的话,得五六七八陪了吧?”
“你闭嘴!”余想真的生气了,嘴唇都在发抖,“你是沈教授的学生,肯定了解他的人品,怎么可以这样信口雌黄污蔑他!”
“他他他,三句不离沈教授……”顾樟目光阴鸷,一步步靠近他,“余想,你就那么喜欢他吗?”
忽然间,余想灵光一现,想通了顾樟的用意:原来,他根本不是好心帮我,只是想引诱我来学校听沈识律的讲座,观察我、试探我,抓住我的把柄、达成他的目的!
余想顿时怒火中烧,绝不能让他得逞,矢口否认:“你胡说,我根本就不喜欢他!”
顾樟反问:“那我跟沈教授说两句话,你就急成那样?”
“谁急了!”余想梗着脖子狡辩,“还不都是你,作为沈教授的学生,不好好学习,净想些有的没的!”
“到底是谁胡思乱想啊?”顾樟加重了语气,“余想,你能不能清醒一点!你对那个男人掏心掏肺,可他把你当什么呢?实话告诉你,沈教授今天的工作只有这么多,根本不用去什么实验室,他就是爱惜羽毛,不想让人看到和你在一块、落人口实。他根本不顾及你的感受,你却将他奉若神明,不觉得可笑吗?”
“……闭嘴!你没有资格评判我们的关系!”余想声音颤抖着,眼睛莫名有些湿了,底气明显弱了下来:顾樟的话,戳到他软肋了。
顾樟却还是一套一套的:“余想,你醒醒吧。三十岁的熟男,是你玩得过的吗?他事业有成、应有尽有,可你现在正是努力打拼的年纪,把心思放在这上面,只会一无所有……”说着,伸手安抚余想颤抖的肩膀。
“滚开!”
啪的一声,余想愤怒地拍开那只手。
“你是我什么人?凭什么对我说这些!你知不知道,你这一副比我自己都要了解我的样子,真的很讨厌!”
他崩溃地大叫出来,头也不回地跑开了。
顾樟一个人愣在原地,手背上好像有些潮湿,还没来得及确认,下一秒,就被风吹散了。
事实上,余想并不觉得沈识律有错。
在学校里,老师和学生交往过密本就不太合适。沈识律不管到底有没有工作,他的避嫌,在余想眼里是公私分明的表现,而不代表不在意自己。否则的话,沈识律也不会当着朱教授和他学生的面帮自己说话了。
另外,顾樟告诫的话余想也不是没想过,只因自己小心翼翼藏起来的秘密,被旁人如此直白地戳穿,实在是很难堪。自己不愿面对的事实被别人一针见血地指出来,更是不好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