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子逐渐靠近城郊,灯光减弱,魔鬼鱼早不知蹽哪去了,正犯愁时,远处夜空被一簇烟花点亮,细若蚊蝇的金粒瀑布般洒下来,落在湖心一棵树上。
“哇耶——”
欢呼声骤起,教徒们又开始上蹿下跳,这是猴王重新现世的征兆,封卓鸣捶了下喇叭怒吼:“叫唤屁,赶紧推!”
训练中封卓鸣是出了名的不怕死,为了轻便大多数时候都不拴防护绳,眼下不建议再开的车他还是硬生生给蹬着了,教徒们吓得逃跑,谁都不想被炸成碎片。
车子在城郊几公里处彻底哑了火,封卓鸣下来才发现车身已经被教徒涂上了“情绪驾驶”的英文。
“老鼠的儿子会打洞。”他弃了车,朝信号弹的方向走去。
城郊荒野遍布,无人自然没有光,他一边走一边拿出定位设备,想判断一下自己目前所在的位置。定位设备是个类似手表的东西,侧面还嵌了个迷你追踪器,上面显示封卓鸣处于偏西北的一座山脚下,附近有两片湖泊,而魔鬼鱼正在其中之一向他发出邀请。
封卓鸣把追踪器藏进手心,坦然赴约。
夜空低垂,星斗灿然,明月挂在湖面,如水的光源之下,魔鬼鱼双手抱胸,长腿撑地倚着炮筒,剪影敛了锐意,如初见般自在轻松,封卓鸣又有了那种“他在等朋友”的恍然,不过很快就被他忽略掉了。
“魔鬼鱼,收手吧!”封卓鸣站在岸边喊话,声音沿着水波震荡,“如果你不再反抗,我会考虑替你求个情。”
静谧中一声嗤笑,魔鬼鱼隐在阴影里问:“怎么,王牌特种兵还管抓贼呢?”
“我既然接了这个任务,就必须完成。”封卓鸣字眼咬的很死,显然耐心已经耗尽。魔鬼鱼却饶有兴致,问些没边没际的话:“那你这次是为谁来的?”
见封卓鸣没动静,他勾了勾腰带:“说了,dna就给你。”
身后炮筒嗖地射出一枚火花,炸开的瞬间,魔鬼鱼朝封卓鸣望去,强壮的战士不知何时摘了头盔,配枪也卸了,双臂如刃,拳头紧握出男人的力道,双眼锋利沉郁,似有不可预测的风暴翻涌。
对峙持续了一束光的时间,周边再次暗下来时,封卓鸣长腿一迈,军靴直接踏进了水里。
魔鬼鱼瞳孔倏地收紧。
那水面之下本是藏了一条栈道,连着湖心和岸边,完美隐匿于夜色,就像湖中悬着一个绿洲,这是他的小把戏,谁成想却被封卓鸣看穿了。
栈道两侧的浮灯随着封卓鸣脚步一级一级点亮,封卓鸣目光坚定,丝毫没看脚下,他只走了三步,而后立在原地叫:“余声。”
是沉静的、诉说的音调,和之前喊话的语气截然不同。
在魔鬼鱼说完给dna那句话后,封卓鸣不知怎么就想起他验出假发的那天晚上,和出现的那张纸条。
纸条是魔鬼鱼留下的吗?名字是他的真名吗?
少动手多交流是他给自己定下的规矩,人抓不着,至少可以确认下名字。恰巧此时亮了天,他瞥见水面下漂浮的木板,径直延伸到魔鬼鱼脚下,一个念头就这么冒了出来。
他念出那个名字,却见对方一脸愕然。
目光缓缓移到封卓鸣的脸上,短暂的对视之后,魔鬼鱼抄起身后的武器,直直对准了封卓鸣。
这一次,魔鬼鱼的炮筒展开成了轻机枪,提在手里朝封卓鸣开火。
封卓鸣呼吸一滞,纵身扎进水里,耳边咕隆隆的水声,从水下望出去,扭曲的魔鬼鱼表情狰狞,追着封卓鸣的身影狂射,眼底尽是杀意的血光。
封卓鸣奋力往湖底游,躲了一会儿发现那子弹竟是普通的烟花,点上水面就没了。
可这就安全吗?魔鬼鱼有双猫头鹰的眼睛,黑灯瞎火的,封卓鸣游到哪他都能辨清,火花追着人发射,叫封卓鸣迟迟露不了头。
蛙人训练给了封卓鸣充盈的肺活量,他往深处沉了沉,待到外面的机枪和怒吼平息了,又悄声浮回到魔鬼鱼脚边。
目标没了动静,魔鬼鱼愤怒地走来走去,很快又停下,他肩膀低垂,手指脱力几乎握不住枪把,封卓鸣等的就是这一刻,他猛地弹出水面,抓住魔鬼鱼脚踝一把把人拽了下来。
封卓鸣头顶已经连续四年挂着“三栖尖兵”的牌子,海陆空作战几乎没有短处,短暂的换气给了他足够的补给,他按着魔鬼鱼的后颈,奋力下压不让人抬头,魔鬼鱼不停挣扎,大量气泡从他唇间溢出,看起来无助极了。
但封卓鸣看透了他的戏,为了不给对方扮猪吃虎的机会,封卓鸣打算一切都在水下进行,他先把追踪器贴在对方身上,防止这人再逃,之后拿出手铐,准备控制住乱动的手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