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满十八岁,脊背笔挺高挑,脸上是军帽遮不住的桀骜与荣光,迟川在看见这人的第一眼就觉得他一定会跻身今天的精兵之列。
果然,他很快就在万众瞩目下走到了最高领导人身边。
授勋结束后封卓鸣被战友围拥,竞相目睹他的荣誉勋章,这时的迟川被完全夺去了注意力,没看见身边的余声已经悄悄架起了一张弩。
“那弩折起来特别小,我都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带在身上的。”迟川说到这,封卓鸣像是被什么东西贯穿了脑海,猛地想起了这件事。
那是他入盟以来第一次得到荣誉,周围人的追捧让他小小虚荣了一把,冷箭逼近时他后知后觉闪身,耳侧被划出了一条细小的血痕。
原以为是上校对他贪慕虚荣的警醒,直到周边骚乱起来,他才知是有刺客混入了现场,他下意识四处搜寻,瞥见了人群中一个顶着白发的男孩,正被人牵着逃跑,即使处境狼狈,仍执拗地留给他一个发红的眼尾。
那支箭后来被封卓鸣保存了很久,一直被他当做不能轻敌的警示。
“原来那两个刺客是你们……”封卓鸣想起上校和他说起这件事的调查结果,只是两个对阅兵好奇的小孩不懂事的恶作剧。
“我们被抓住训了几句,就放我们回来了,结果回家后又被老爹逮住一顿好打。”迟川眯了眯眼,像是陷入沉重的回忆,“余声特别喜欢你,从不避讳和我们谈起你,他说是你的粉丝,其实不太准确。”
从那次见面之后,余声对封卓鸣变得更加迷恋,漫长的自我挣扎的成长生涯里,封卓鸣几乎是他的唯一慰藉。他把思念和渴慕全都投进钻研当中,和封卓鸣比着进步,封卓鸣立军功他就制成烟花散弹枪,封卓鸣加入黑鸢他就研究无骨机械爪,在无人的夜里做攻击试验,幻想有一天能和封卓鸣痛痛快快打一场。
成为魔鬼鱼是意外也是必然,放任一个绝顶聪明的行为异常者恣意生长,注定会发生一些跑偏的事。
老爹升为局长那一年,港城开始有人频繁闹事,起先他完全没把事情往余声身上想,直到事情越来越严重,魔鬼鱼狂妄到毫不遮掩就出现在大众视野中时,老爹才后悔自己当初不该扔给余声那些书和玩具。
面对全民公敌,警方必须采取武力压制,可老爹清楚,以暴制暴对余声来说就是蜜糖,一发子弹能让他美上好几天,大规模进攻他怕余声把整座港城都掀了。
可他的顾忌在外人眼里,变成了他对魔鬼鱼的忌惮,无奈之下,他打算回家先和余声好好聊聊,结果余声不知何时在外面搭了个窝,早都不回老房子住了。他在心理诊所逮着过余声几次,每次没说两句就忍不住动手,最后还是清姨出马,余声才表示可以歇两天。
日复一日的折腾中,老爹觉得自己职业生涯快要走到头了。
魔鬼鱼再次挑衅到警局头上那天,他亲自赴了余声的局,他把余声拎到楼下狠狠踹了几脚,余声乐呵呵地跟他说封卓鸣破了个案子,名声大噪,他疲惫地回到办公室,缓缓摘掉了肩上的警徽。
新局长上任后,第一个就要拿魔鬼鱼开刀,他自作聪明地想和魔鬼鱼讲和,特意给魔鬼鱼做了一面大锦旗,还想邀请他做港城城市安全大使,谁料余声客客气气收下锦旗,转头就用烟花炮把警局炸开了花。
“矫宏禄一直视魔鬼鱼为心腹大患,为了抓住他可以不惜一切代价,我正是抓住他这一点,才提出了向军方申请协助这个建议。”
警局内部会议迟川本来是没有资格参加的,但矫宏禄正处于广纳天下言论的阶段,迟川的“随口”建议就这么进了他的耳朵。
军方协助只是一个简单的按钮,能否通过申请,上头会派哪个小队来都是未知数,当得知来的是黑鸢时,迟川第一时间就把消息告诉了余声。
也许是近乡情怯,余声没有任何失控的反馈,只是嗯了一声。他让迟川帮他留下蹩脚的证据,好让封卓鸣怀疑他,又通过时刻掌握封卓鸣的位置在人家面前频刷存在感,只要看到封卓鸣生气他就心满意足。
“这算是个半人为半天意的计划吧,我和凯撒都是他的同谋。”一直趴在处置室门口的凯撒听见它的名字,耳朵立了立,很快又趴下去。
迟川:“你比我想象中警觉得要早,当初在车上看我那几眼我现在想起来还有点发毛。”
他说的是第一次外出调查时候的事,那时封卓鸣的疑惑现在全部解开了,迟川的戏谑是故意的,他必须露出马脚才算抛出鱼钩,而封卓鸣也不得不承认,他的确为这些明显的疑点花费了大量精力,当意识到这些和案子无关时,已经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