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因为他吗?
因为他说讨厌同性恋。
江晚意猛地抬眸看向坐在床头的程锦栖。
程锦栖低着头,哪怕睡醒后衬衫也不见褶皱。
他头发梳得一丝不苟,凤眸低敛,窥不见情绪,整个人像披着完美的盔甲,随时能抵挡可能会来临的刀枪剑雨。
程锦栖早就是一个会伪装的成年人了,他在外高贵疏离,冷静自持,是程氏的掌权人,是a市的阎罗王,是如今随便动动手指就能影响金融界的人。
可江晚意看到的,是伪装下的程锦栖。
他仍旧和小时候一样,没有依靠,没有安全感,似乎和这个世界也没什么联系。
小时候的程锦栖活得像根浮萍,直到江晚意出现,他才能像普通人一样睡觉。
在江晚意撞破程锦栖夜里剧痛到睡不着后,他总半夜悄悄爬树过去,和程锦栖一起缩在薄薄的被子里,睡在冰凉坚硬的地板上,汲取着彼此的温度。
娇生惯养的江晚意没说过一句不满,每次推开程锦栖的房门,程锦栖总能看到江晚意一双黑眸亮晶晶地看着他,然后钻进他怀里,跟他说今天的见闻,再说一说自己身边的无聊琐事。
那年夏天的夜,除了聒噪的虫鸣,记忆中最深刻的是两个人没头没尾的谈天说地,那一段时光,对于程锦栖来说是人生中少有的快乐。
可就算江晚意从未说过不满,他到底细皮嫩肉,夏夜里蚊虫多,他免不了被虫子叮咬。
不过陪程锦栖睡了几日,江晚意的皮肤就起了一片红疹子。
江晚意不在意,程锦栖却不肯江晚意再陪他睡,两个小孩子拉拉扯扯,最后程锦栖拗不过江晚意,只能晚上更紧地抱住江晚意,祈祷着蚊虫只咬他就好。
就这么过了大半个夏天,程锦栖突然消失了几天。
那几天,江晚意每晚依旧去杂物房找程锦栖,可程锦栖都不在。
就在江晚意的不满即将累积到一个临界值时,程锦栖终于出现了,他带着满身伤痕,鼻青脸肿地出现在江晚意面前,领他看杂物房里出现的一张新床,一张简陋、廉价的狭小单人床。
那时候的程锦栖,为了得到一张单人床就要拼命。
他不知答应帮程父做了什么事,被揍得半死不活,只为了让江晚意晚上能睡在床上。
那一晚,江晚意睡在了新床上。
那床真的很不舒服,对江晚意来说,和睡地板也没什么区别。
可他看着坐在床边的程锦栖,却觉得那张小床是他住过最舒服的床。
程锦栖怕挤到江晚意,只肯靠在床边坐在地上。
他握着江晚意的手,手背上青青紫紫,死寂的黑眸里却有了神采。
“晚意,这样晚上就不会有小虫子咬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