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孟商茫然地站在楼道口,顶着夏日的闷热和一位流浪的财阀少爷面面相觑。他对豪门辛酸没什么想象力,要是冯诺一在,这会儿已经脑补了一千万字狗血同人了。
然后流落街头的少爷忐忑地开口,目光可怜又谦卑:“所以我最近能住在你这吗?”
林孟商没有反应,他还在消化“逐出家门”这一惊天巨瓜,没来得及为下一个问题而震惊。
“哦,还有,”季青临掀开了放在行李箱顶上的包,一只毛茸茸的猫脑袋探出来,“它也没有地方去,所以……”
林孟商的思维被迫跳跃两个阶段,转移到面前蔫哒哒的耳朵上。猫猫难得没有对他爱答不理或是怒目而视,只是用爪子扒着猫包,垂下脑袋,用恳求的姿态表示:接下来的一段时间就拜托了。
第22章季青临
在季青临深恶痛绝的活动里,家庭聚餐大概能排得上第三位,仅次于学科考试和各种晚宴。事实上,18岁之前,这本来是一个其乐融融、父慈子孝的活动。然而自从兄长和母亲对他揭开生活的真相之后,亲子局就变成了鸿门宴。每次看他们目光阴冷地用刀叉切牛排,季青临总怀疑是不是有人在盘子里下了毒,否则何至于对一只已经死去的小牛犊有如此恶意。
本来这类聚餐的频率已经一降再降,到了除新年之外永不相见的地步。然而自从季行砚订婚之后,由于婚礼筹备需要各方协商,这杯弓蛇影的饭局陡然多了起来。比如现在,他木然地端坐在金碧辉煌的包厢内,身旁是水火不容的亲娘和亲哥,面前坐着新娘及其直系亲属,僵硬的假笑和虚伪的应酬让餐桌上的氛围格外惨淡,无限接近于达芬奇的名画“最后的晚餐”。
“我们这边的宾客名单已经确定了,”姚梦琳那身材富态的母亲说,“请帖都发出去了,大概下周能收到回复。”
“酒店那边给了几个方案,”谭颜热情地说,“预算稍稍超了一些,不过孩子的终身大事,破费一点也没什么。”
季青临确信自己听到了母亲咬后槽牙的声音,开始担心婚礼现场的天价花束会不会暗藏着诅咒。
自始至终,两位新人都带着很官方的微笑,好像面对的不是至亲而是媒体镜头。姚梦琳的眼珠慢慢地在对面几个人脸上游移,然后突然落在了神游天外的季青临身上。
“小弟婚礼会带人来吗?”她突然发问。
这亲昵的称呼让季青临感到如芒在背,不知道自己怎么突然卷入了fēng • bō中。他想了想,在自己父母在场的情况下,带一个男人过去相当于砸场子,于是很无辜地摇头:“没有,不会。”
“他这傻愣愣的样子,估计到时候女朋友还要靠我们介绍,”谭颜很客套地笑了笑,“梦琳要是知道有合适的,可以给他安排安排。”
“女朋友?”姚梦琳带着和善的微笑说,“青临不是喜欢男人吗?我之前还在东城一家特别有名的gay吧见过他呢。”
整张桌子顿时变得死一般寂静,季青临像是晴天霹雳一样看着她。
“欸?”姚梦琳露出微微吃惊的表情,“原来叔叔阿姨不知道吗?前一阵子我办了一个慈善晚宴,还看到青临带了一个很漂亮的男人过来,两个人亲热得很呢。”
她每说一个字,季家两位长辈的脸色就阴沉一分,而她自己父母的表情更可谓精彩纷呈。季行砚冷冷地看着自己未来的另一半,眼神里毫无温度。然而这足以让公司部下心肌梗塞的目光对姚梦琳毫无效果,她甚至回了他一个无辜的表情。
在场的空气仿佛凝固成了实体,人被这无形的压力裹挟着,连呼吸也困难起来。
除了姚梦琳,姚梦琳还是一脸云淡风轻的样子。
最后打破僵局的还是季青临自己的母亲。“小孩子嘛,”谭颜轻描淡写地说,“图个新鲜,玩玩而已。他身边好多朋友都这样,把他也给带坏了。我平常也教训过他,但是年轻人老不听劝,让亲家见笑了。”
姚梦琳看上去想对这个回应起立鼓掌,但最后还是忍住了,只是微笑着看了一眼季青临。躺着中枪的富二代瞪着她,心里不停咆哮:“我哪里得罪你了?!!!”
在这个尴尬的话题抛出后,饭局很快就散了。两位集团创始人握手时笑容的敷衍堪比冷战期间两大阵营的领袖会面,而夫人们虽然还凭着妆容保持红润的脸色,但眼角眉梢流露出的冷淡接近绝对零度。季青临认定在这个节骨眼上回家没有好下场,可惜还没有溜之大吉就被父亲一声怒吼吓了回来。
双方父母和被嫂子背刺的弟弟都撤退了,只剩下一对貌合神离的未婚夫妻。姚梦琳对自己制造出的麻烦毫不在意,朝季行砚摆摆手就打算自行离开。然而走到门口时,一直面无表情的季行砚突然伸手拦住了她,淡淡地说:“我送你回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