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我帮你打听过了,他这个人一板一眼的,对自己要求高对别人要求也高,你的演技肯定入不了他的眼。没事,你到时候多喊几声前辈就好了。有你那张脸,我就不信谁还能对你发火。”
“你说的我有点紧张了。”
“你紧张什么?”江鸣珂气不打一处来,“你一资源咖干嘛在意一个过气演员。”
金岚立刻打抱不平起来:“说谁过气演员呢。”
“最怕的就是你这种人了,跳进染缸又想往外爬,最后折磨的还是自己,”江鸣珂叹了口气,“算了,你心里有数就行。别对谁都小心翼翼的,好歹也拿一拿架子,不然这么多骂名不是白挨了。”
“怎么能不小心呢,”金岚说,“我这可是去见偶像啊。”
忐忑不安地过了几天,季行砚就说他要走了。每次离开的时候都是这样,不说去处,不说归期,不说事由,只是淡淡的一句“我要走了”,然后就消失得无影无踪。金岚觉得他们的关系如同一条风筝线,细若游丝,每次断了都不知道飘往何处,还能不能找回来。
“你搬出去吧,”季行砚补充说,“去陪你母亲住两天。你为什么还要另租一个房子。”
因为害怕,金岚在心里说,害怕有一天自己的秘密被捅破。母亲虽然在自己的爱人面前毫无尊严,但决不能容忍自己的儿子这样。
但他仍然露出笑容:“那我走了,季先生注意身体。”
他搬回了自己的住所,每天去陪母亲说说话,然后再回来学习。跨年的时候他掐着点给季行砚发了条新年快乐,对方回了同样的四个字,然后就再无音讯。他时不时拿出手机看看,发现他们的上次聊天日期还停在开年那天,就放下了。时间在这样的循环中过得飞快,一眨眼就到了开机的日子。
金岚回到分别数月的影视城,看着剧组给每个主演定的宾馆套房,感叹道不愧是s+,的确有钱。他放下行李去开机宴,导演对他很客气,万祺也不拿架子,握了握手说在网上看过他的剧照。到了陆放这儿,金岚手心却轰然出了汗。
这人一点也没变。身材高大,肌肉壮硕,粗眉方脸,鼻梁不算高,但眼睛炯炯有神,一瞬间把人带回十几年前的武侠江湖里。金岚带着不掺假的热情告诉对方,自己是他的狂热粉丝,现在他的海报还贴在小时候的卧室墙上。
“哦,”陆放淡淡地说,“谢谢。”
这礼貌的疏离就是不欢迎他的意思了,金岚收回手,明白了过去几年对方为什么接不到戏。
导演出来打圆场,指着围着桌子的一圈影视大拿,豪言壮语道:“看看我们摄影、摄像、武指、服装、道具,这剧还能不爆?”
但是编剧不行啊,金岚在心里吐槽,权谋线写得跟儿戏一样,偏偏场面又塑造得波澜壮阔,观众能入得了戏吗?
最多是个包装精美的烂剧罢了。
不过,有视觉享受,有大热的题材和cp,其实观众也不挑。
金岚站起身,举着杯子里酷似香槟的果汁,敬了全剧组一杯,说他刚入行,资历浅,请各位前辈多指教。
众人都很给面子地举杯说他客气,唯独陆放没有看他一眼,旁若无人地吃着菜。
这样可不行啊,金岚操着老父亲的心,幸亏我是个好脾气的资源咖,换了别人不得挤兑死他。
开机宴吃了两个小时,金岚也观察了偶像两个小时。他发现除了自己,陆放对其他有资历的演员又热情又尊敬。这个性格到底是怎么在娱乐圈混下去的,连叶璋都不如,人家至少会装作对他客气。
饭局结束,各自回房,金岚仍然秉持着不抛弃不放弃的原则,一路上跟陆放搭话。叫“哥”太亲近,叫“陆先生”太疏远,所以金岚还是称呼他“前辈”,问他有没有时间一起对台词,给点指导意见。
“现在?”陆放看了看浓墨似的夜色。
“现在也行啊,”金岚激动地一边后退一边朝他要保证,“我去拿下剧本,马上就回来,前辈你等一会儿。”
他一路跑着拿来了剧本,陆放倒也没有绝情到把他关在门外。金岚随手把散下来的头发捋到耳后,郑重地把椅子搬到陆放旁边坐下。
“明天第一场是这个吧,”他指着画圈的地方,“将军发现了女主角跟皇子勾结,去找皇子对峙的场景。”
“你到底有什么目的?”
“嗯?”金岚看着他,“我就是想请前辈指导一下啊。”
“我是在念第一句台词。”陆放说。
金岚低头看了眼剧本,“哦”了一声,有些尴尬地接了下去:“人生在世,哪有不为自己活着的。”
他一句话还没读完,陆放已经哗啦一声合上了台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