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为了去我家特地染的吗?”季行砚问。姚梦琳平常跑生意签单子的时候,头发都是规规矩矩的深色,最多挑染,从来不把脑袋搞得跟信号灯一样。
“不好看吗?”姚梦琳把后视镜扭了过来,“这是我迄今为止最满意的发型。”
季行砚把她赶到副驾驶座上,拧开了发动机:“很好看。”
姚梦琳顶着一头绿走进季家老宅,季行砚的七大姑八大姨纷纷侧目而视,头发花白的老一辈也议论纷纷。季明秋看到儿媳的脑袋时,那诧异的表情就写着“这孩子不能要了”。
“梦琳来了啊,”文莺顶着优雅的发髻,刚出来迎接继子和媳妇就被吓了一跳,“你的头发……真鲜艳。”
“谢谢,”姚梦琳抬手把一缕头发撩到耳后,笑盈盈地对着季明秋喊了一声,“爸。”
季明秋面无表情地站起身,手杖挥来挥去,企图打碎沿路的陈列品:“吃饭。”
季家的饭桌还有旧社会的风韵,男性家主一桌,年长的婆婆一桌,孩子一桌。年轻的媳妇有时去家主那桌布菜,有时去孩子那桌喂食,忙得脚不沾地。姚梦琳看着老宅那鬼气森森的门槛,觉得里面和外面相差了一个世纪。
季明秋望着满桌热气腾腾的饭菜叹了口气:“要有个孙子给我拜年就好了。”
季行砚看着面前的酒杯,回想金岚的提醒,努力控制自己不去拿起来喝干。
“你看看,”季明秋指了指孩子那桌,“别人家多热闹,我都六十多的人了,家里连个麻将桌都凑不齐。”
季行砚想他是不是没把姚梦琳算进去,然后提醒父亲家里还有另一个成员:“前两天见到青临了,他还问爸最近身体怎么样。”
季明秋嗤笑了一声:“我没被他气死,他肯定在哪偷着乐吧。”
“爸别这么说。”
“为了一个男人连父母兄长都不要了,我怎么养了这么个狼心狗肺的东西。”
其实季青临的母亲和儿子关系很好,季行砚也时常跟弟弟联系,整个家里只有季明秋不愿意认他。季青临三番两次想求和,季明秋六十大寿的时候还送了礼物来。老爷子心里惦记小儿子,就是拉不下这个脸,也不愿意承认家里有个同性恋。如果季青临还在的话,这桌年夜饭也不至于如此沉闷乏味。
“我都这把年纪了,本来该舒舒服服地养老,但实在放不下心啊,”季明秋压低了声音,指着周围交杯换盏的中年人说,“你看季家这一辈,加上他们的儿子,有哪个像样的?全都是张嘴等吃的吸血鬼。这个家只有你撑得起来,你也必须撑起来。”
“我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