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急,别急,你父亲去处理事故现场的事情了,一会就过来。”凌霄伸手摩挲着他的臂膀柔声安抚,见他这幅样子忍不住又红了眼眶,“我刚接到医院电话时候,都差点被吓傻了,你们两个啊……”
结婚一年多了,林凇从未见温和有礼的凌霄这样失态过。长辈的眼泪让他颇为不安,又心生歉疚,哑声道:“抱歉……?!咳!咳咳……”
未曾意料的低沉嗓音让林凇瞬间一惊,他扯着嗓子还想要说话,声带便像是刚被粗砂纸刮擦过般发出尖锐的疼痛,让他抑制不住连连咳嗽。
他顾不得上前来帮他顺气的姆父,讶异地抬起双手,眼前陌生的宽大手掌反复张开又收紧,翻过手来,宽大粗糙的指节和虎口指腹处那不该出现的薄茧,让他又惊又惧。
颤抖着,他伸手摸着这具本该熟悉,却触感陌生的躯体,心底的惊骇难以言表:
他,他好像,变成江述维了???
直到他抬手摸到了脸,掌心那扎实温热的触感不似作假,但陌生的五官轮廓,让想法得到证实的林凇有一瞬间的思维崩溃。
他当下便想伸手去摁床头的护士铃,让医生赶紧过来检查一下自己的脑子是不是被撞坏了。
一旁的凌霄并没发现什么端倪,只当自己的儿子是在确认有没有毁容或者残疾,又好气又好笑道:“没事的,四肢都好端端的,也没有毁容,你放心吧。”
听到凌霄的声音,林凇呆愣着转头看向他,完全宕机的大脑居然还能分神生出一抹后知后觉:是啊,出了车祸,凌霄作为姆父,肯定会守在自己儿子身边的。
他早该想到这点的。
林凇全身僵硬,就是他以往再如何淡然以对,此时也完全愣在了原地,不知道该如何处理眼下的情况,
突然,左侧的窗帘忽然传来了几声熟悉而噪杂的高声惊呼。
没等林凇反应过来,遮挡着的窗帘便被人从外面猛地拉扯开来!
灯光在眼前晃了又晃,一张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脸骤然出现在面前——虽然此时那张脸上的表情因为惊恐和诧异而略显狰狞,但林凇还是认出了自己!
这种被“自己”这样注视着的感觉既陌生又熟悉,甚至有些说不出的惊悚诡异的感觉。
林凇盯着面前的“自己”,那双因为过分惊恐而放大的瞳孔映出了两人此时的面貌,一种头皮发麻的感觉瞬间从脚底爬上后脑。
两人沉默着,相互对视。
片刻之后,林凇便看到自己翻了个难看的白眼,便突然往后一仰,晕了过去。
对面的人赶紧手忙脚乱地将“林凇”重新抬回到床上,林凇被刚刚自己翻白眼的丑陋模样给惊住了,呆滞的思绪还未重新转动起来,只愣愣地盯着自己那已然昏死过去的身躯,直到被自己的亲弟弟林旭愤怒地瞪了一眼,又毫不客气地拉上窗帘后,他才重新收回眼神,茫然地看向前方。
脑袋混沌一片,他伸手看着自己陌生的掌心,这才发觉,老天爷似乎和他们开了个天大的玩笑——我和江述维的灵魂,互换了。
两个人既然已经恢复意识,但还需留院观察几天。有江述维的父亲在,不多时便给两人办好了手续,晚上便双双转进了单独的双人病房里。
此时房间里只有他们两个人,林凇坐在床边,看着顶着自己身体发了好半天牢骚的江述维,第一次发现自己的声音原来可以这么吵。
好不容易等他冷静下来,林凇刚提起明天将这件事告诉医生的建议,就遭到了江述维态度坚决的反对。
“不行!绝对不行!”江述维的语气斩钉截铁,没有任何商量的余地,“这种事说出去,医生只会觉得我们疯了,然后拉我们去精神科做鉴定。”
“我是绝对不会去的!”
他的脸颊因为情绪激动涨得通红,林凇觉得江述维俨然一副被害妄想症晚期的症状,一时无语:“那你有什么其他办法?”
江述维被堵着半晌说不出话,但依旧嘴硬着杠了他一句:“反正我就是不去!”末了,似乎是才想起来,现在林凇才是拥有他身体支配权的人,便又抓着他的手强调了一遍:“你也不许去!”
“那你有办法换回来吗?”林凇被他冥顽不灵的态度气笑了,“难不成你真想要这样过一辈子?”
“就算你不介意当个oga,实验室里还有一堆的事情等着我呢!”课题研究到了最关键的测试阶段,学院里的机甲测验室数量有限,每次的排班都是提早一个月就定好了的,根本拖沓不了。
江述维满脸涨得通红,神情愤恨:“你以为我愿意吗?”
“但我不管,你就是不能把这件事情告诉医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