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尾音下沉,扯着林峥不由自主地坠入一种很甜蜜的情绪里。
周遭所有人都看着光束的照射的中心。只有林峥低下头,深呼吸。
他在摸己的脉搏。他想到那本厚厚的生物课本,在鼓点一样聒噪的心跳声里模糊地在脑海里回忆:“必修四第二章,第三节。”
教材编写组这么写:“另外,运动和情绪激动时可使脉搏增快,……成人脉率每分钟超过100次,称为心动过速。”
原来心动过速的感觉是这样的。
突然地,另一道旋律切进和弦的间隙里。周何为坐在三角钢琴前,温柔的目光一直落在台下某一处。一片亲友的欢呼声里,陈珂贤把女儿交给父母,坐到丈夫身边,挨着周何为的肩膀,看他低着头弹琴时的侧脸。
不合时宜地,她想起自己的第一场婚礼。
请柬是印着影楼广告的硬卡片,婚纱租的是镇上那家成衣店里最贵的一套,那时她好年轻,抹了大红唇,拿很漂亮新鲜的手捧花,不记得是什么花了,香得陈珂贤一场仪式打了六个喷嚏,被身边的男人抖开了牵着的手,嫌她不体面。
思绪一路下坠,到陈里的周岁宴上,肠胃娇贵的小孩喝不惯新买的奶粉,吐脏了万晓的皮夹克,极看重面子的男人气得一晚上没好脸色,到了家还对着还不会说话的儿子大骂“小畜生”。
陈里会喊妈妈的那一天,她正要第二次做母亲,欢喜地等到万晓回家,等来了一句嘲弄一样的“反正我是没钱养”。
药流做得不干净,胚胎流出后的半个月里她总是大股大股地出血,几乎面无人色,因为心悸而晕倒在沙发上的那个傍晚,万晓进门甩掉公文包,喊她:“还不去做饭,装什么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