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峥深以为然,后怕地连点好多下头,抱着陈里一只胳膊哭唧唧:“不要看它们矮,它们真的会飞起来啄人,我被啄过啊呜呜呜呜。”
陈里反射性想说你不要给我装起来了,看第二眼又觉得确实挺可怜,于是抬起另一只手拍拍他胳膊:“别哭了,这不是人生经验很丰富吗。”
下午参观植物园,来回徒步走了十五公里,把所有人都累得够呛,晚上基地大家安排在礼堂看红色电影,一直到八点多就解散了,十点半熄灯前有两个多小时修整时间。
陈里在澡堂开放之后先去冲了澡,等大部队回来时他已经穿着睡衣盘腿在床上看漫画,听到有人从走廊上跑着进入寝室,就很随意地垂下一只手晃了晃,吱了一声:“回来了。”也没回头。
“五四!”有人应他。
三秒后陈里就感到自己的床小幅度地一晃,偏过头,果然对上扒着他床栏的章泽笑嘻嘻的脸,这家伙呲着雪白的牙齿:“你好点了吗?还头疼吗?”
陈里靠在立着的枕头上:“不疼,我那是骗张老师的。”他放下书揉揉发酸的眼睛,垂着头看在他床边露出半个脑袋的章泽:“你又来求我什么事?笑这么贼。”
章泽嘿嘿一笑:“我饿了来着。”
陈里坐起身,问他是饭桶吗这才九点没到,顺便抬起头喊跟在他后面进门的张胜:“胜哥,吃不吃泡面。”
林峥临解散时被老师叫走,晚了二十分钟回来,一进宿舍,就见陈里在睡衣外裹了一件羽绒服,盘腿坐在自己的床上,抱着一桶泡面在吃。
床上的男生听见动静就抬起头,鼻尖被热气蒸得有些泛红,抬起下巴点点自己对面的板凳:“回来了,给你留了海鲜味的。”
“哇——”林峥过去坐到他身边,果然看见木质板凳上放着一碗压着纸巾的泡面。
掀开盖子,被香喷喷的雾气拂过鼻尖,他美满得几乎有点晕眩了:“啊,我好幸福。”
陈里把真空包装袋里剩下的一个卤蛋挤进他的碗里:“章泽泡的,不用客气。”
其余人都已经勾肩搭背地去澡堂洗漱,温暖的寝室里只有他们两个人,挨在一起吃了一碗泡面,用林峥的手机看了一集金田一,然后在陈里出门前互道了晚安。
“晚安。”林峥起身脱外套,也准备去澡堂了,对扶着门回头的陈里笑了一下,“明天见。”
明天见。
午夜,陈里躺在硬邦邦的木板床上,毫无睡意,在脑海清醒地循环播放白日的片段。
明天见,他用口型对寂静的夜晚无声地重复道。
早上好,好点吗,我来吧,好可怕,好幸福,明天见。
站着的,挨着肩膀坐在他身边的,拉着他奔跑的,笑着的,看向远方的,低着头注视自己的。
好吵。陈里眼花缭乱,有点嫌弃了:赶都赶不跑啊。
他的心静不下来,他的梦也没办法降落,全都被一道走廊之隔的某个人牵引着,雀跃地漂浮在半空。
唉,之前看到的那条非主流说说怎么讲的来着,你失眠的夜晚里都会进入一个人的梦中……?
陈里翻过身,手背半遮着眼睛,继续发呆,漫无边际地想:那林峥会梦到我什么?
思绪一路蔓延,蓦地,他的呼吸一顿,随即在一片漆黑里皱起了眉毛。
梦。
那个身边充满林峥气味的清晨,梦里衣物摩擦的簌簌声,紧贴的交缠的四肢上传,以及醒来时真的紧紧贴着的皮肤上传来的热度、砰砰按捺不下的猛烈心跳。
那是他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梦到林峥。
这么想着,他倏地把被子蒙过头顶,热着脸闭上了眼睛:还是算了,别他妈梦了,这荒郊野岭的哪里来的新床单换,老实点睡觉吧你姓林的。
第二天,全体同学七点半在旗杆下集合列队,然后绕着旗杆跑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