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蓦地急了:“道长,那小子走了!他走了,这法事还能灵吗?”
道士乜了男人一眼,从案台上拾起一把桃木剑:“他是八字全阴之人,在法事中用以招鬼聚魂,现在魂魄已现,他走自然让他走。”
话音一落,道士手执一把桃木剑,捏了一把米往空中一洒,手指在剑尖划过,冒出点血珠,顺着剑柄抹向剑尖,往某个方向一指:“速速现身!”
中年男人本就心虚,听得此言受到惊吓,蓦地脚下一软,瘫坐在地上!
方元换下了白色对襟长袍,往副驾驶的位置上一扔,拉开后座车门坐了上去。
正在驾驶位上抽烟的一个男人转过头,问道:“完事了?”
“嗯。”方元冷淡。
男人约莫四十五六岁,面貌与方元有三分相像,只是气质粗鄙,面相冷厉。
他将烟咬在齿间,发动车子:“那个王老板是不是都快吓尿了?他强拆这片区域的时候,遇到个七十多岁的老头与他较劲,双方撕扯了一个多月,那老头还是不松口不搬走,这个姓王的也不是个东西,晚上带着拆迁队给老头屋子推了,那老头一气之下撞死在了铲车上。那个王老板有点本事,仗着老头孤寡,没人给出头,走了些关系就把这事压下来了,可谁知自那事之后,他就天天晚上做噩梦,一宿一宿的不得安生,这不找刘道长给做场法事,找找心安吗。”
男人嘿嘿一笑:“没想到你这么个八字还能派上用场。”
“以后这事别找我了。”方元将车窗摇下,让寒凉的夜风吹散车内浓重的烟味,“姓刘的就是在招摇撞骗,非得拉着我干嘛?”
男人扬起脖子,从倒车镜中看着方元,细长的镜子切割了他看起来有些狠厉的面目:“拉着你干嘛?多了你,他就又多了一项收入,你以为用八字全阴的人招魂是白送的项目?哪回他不向那些老板敲个万八千的?”
男人摘了烟,淬了一口烟沫子:“每次就分给咱们千八百块,这姓刘的表面上仙风道骨,实际一肚子黑心烂肺。”
方元不愿听男人抱怨,看着窗外阴沉的夜色冷言:“下回换个人吧,反正都是piàn • jú,并不是非我不可。”
男人声音中已经明显的带着不悦:“姓刘的精明,行骗总要真真假假,才不能被人掀了老底。”他抻直了腰从裤兜翻出200元钱往后座一扔,“闻方方,和谁过不去也不能和钱过不去,这道理还用我教你吗?”
方元久久无语,并没有去拾那200元钱。
男人“啧”了一声,放缓了语气:“十一怎么没回家?你妈都想你了。”
“学校有事。”方元言简意赅。
“这个周末回家吧,让你妈给你包饺子。”男人声音中带着威压。
方元会看了他一眼,淡漠的说道:“再说吧。”
宋吉祥是被大头舔醒的,眼皮掀开一条缝,被大盛的阳光灼得刺痛。他四下望望,依旧是在烧烤店,可是店内无人,只有大头蹲在脚下,目光灼灼。
“草”久滞未动,身上哪里都疼,最疼要属脑子,宿醉的滋味着实难捱。
晃了好一会儿神,他才想起昨夜是与小白脸一起喝的酒。
“你面条哥哥呢?”他问大头。
大头呜嗷了一声,宋吉祥没听懂。
“他不会喝大了,出什么事了吧?”宋吉祥蓦地有些急,将手机翻了个底儿掉,也没找到小白脸的联系方式。
“昨天没留吗?”他这方面的记忆有些缺失,木讷的脑子转了半天才想到超市人事部应该存有小白脸的电话。电话联系之后,他手边的废报纸上多了一组号码,一个一个录入手机,接通,却传来机械的女声:您所拨打的电话是空号。
嗯?再次拨通,依旧如此;再次确认,号码无误。
宋吉祥坐在逼仄阴暗的烧烤店中,傻了。
头更疼了。宋吉祥揉着额角,看着桌上的老式电话,心中的情绪有些难鸣名。昨夜就像一场碎梦,轻轻入怀,但也轻易破碎,现在想想好像从未发生一般,了无痕迹。
宋吉祥也终于知道,小白脸这个人终究是自己生命中的一个过客,当不成哥们,也成不了朋友。说实话,他之所以对小白脸另眼相待,是觉得这人奇怪。同样身处底层,却总能窥其孤高;生活同样鸡毛一地,却总能置身事外,活得自我。
可,他的孤高也将宋吉祥拒之门外,他的自我不愿结交一个市井之徒。
宋吉祥自嘲一笑,罢了,求不来便不求,两口子还能离呢,何况这个朋友都算不上的小白脸。
刚想起身离开,他的电话响了。不自觉的,一点雀跃与期待攀上心头,低头一看号码,宋吉祥有些失望,不过他将这种情绪很快抛开,划开电话接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