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让我看看你拍了些什么。”略微有些好奇,我朝他伸出手。
不料向梧却如同受了惊的兔子一般,猛然间收回手:“不……不!等我剪好了你再看吧,这……这才是纪录片的神秘之处。”
既然他这么说,我自然也不会强求,不过其实我不认为向梧真的能拿出那么大的毅力将一部纪录片dú • lì制作出,毕竟如果是实拍的片,照一般半到一个小时的时长,时刻跟拍的素材内存少说也得七百个g打头,素材的整理、后期的制作无一不是极大的工程。
“家里有莱卡,其实你可以用那个。”我这样建议,如果他实在喜欢,我自然也不会大加干涉。
向梧摇了摇头,“谢谢,但还是算了,这个……我更熟悉一些。”
好吧,我笑了笑,如果他实在清闲,其实这也不失为一件值得去投入的事。
那之后不久,终于,向梧那个名为阿胜的表弟在求职无果后,选择离开这座城市了。
那天我心情不错,只是没想到向梧的脸上竟然还有些许的失落。
不轻不重地弹了一下他的额头,“怎么?你难道还想继续跟你那表弟在屋里上演陋室铭么?”
向梧抬眸看着我,“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虞冬青,我发现,跟你越熟悉,就能发现你这人偶尔还挺幽默的。”
挑了挑眉,我的幽默感我自己当然清楚,但我心中的不悦并没有因为他的“夸奖”而减退多少,因为他不算正面回答了我的问题,而只是着轻避重地提了别的。
那之后,我有去他和他表弟的陋室去帮向梧搬家。
我本建议向梧去请一个搬家公司来帮忙,这样搬家的过程会轻松许多,但向梧却摇摇头,“反正……本来也没有多少东西。”
我原本只以为他是不想破费,可到了他和他表弟曾经的家,才发现那个阿胜走后,这间房子竟显得那样宽敞、空荡。
原来先前到这里来的时候,我所看见的那些东西都不是向梧的。
望着向梧从房内拎起零星几件生活必须品的背影,我第一次觉得他是那样地“轻巧”。
就算他现在住在我的家里,他的东西也是少得可怜,我原以为他的东西都会在他和他表弟居住的这个房间里,却不料我猜错了,他这个样子,就好像走的时候,能够轻巧地拎起自己的所有行李,然后头也不回地离开似的。
“这座城市消费太高,没有家里人的支持,阿胜他呆不下去了。”向梧平静地叙述着,他回过头看着我,眼中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忧伤,“其实,如果没有你,我也大概是会很快呆不下去的,所以虞冬青……我其实……一直想对你说谢谢来着。”
说完,他走到了我的面前,轻声道:“收拾完了,走吧。”
跟随他一起离开了这间出租屋,看着他缓步走向楼下的背影,我忽然觉得他好瘦:“你不用谢我,”我这样开口,一时间却不知道下面该接什么,许久后,我才说:“……我没有为你做过什么,我给你的那些,仅仅只是因为我觉得你能够创造出比那更多的价值,不是施舍,也没有人情,更不会是因为我们之间的关系,仅仅是因为你本身,仅此而已。”
没等我说完,向梧回过头,用力地抱住了我。
“虞冬青……虞冬青你不要这样说……”他在我下一级的台阶,微微踮脚,这样他的头顶能刚好抵到我的胸腔,“你越是这样说我越觉得……”
胸前再度感受到了熟悉的湿热,他一定又哭了。
我将手轻轻放在他的脊背上,想了许久,也不知道究竟该怎么做,才能让他觉得自己值得。
第58章纪念
有时候,虞冬青会告诉我“你值得”。
如果可以,我也想相信所谓的“值得”,毕竟谁愿意贬低自身的价值,令自己成为不被认可的那一个呢?
但虞冬青跟我所在的世界是不同的,从大学时期起我就深刻地明白这个道理了。
人是生来平等的,这没错,可是我们所处的环境、我们所接触到的资源,从出生开始就是不一样的。
有些在人生的起点就拥有了别人用尽全力都难以追寻到的一切,他们能够赋予别人向上的机会、被看见的权利,虞冬青就是那样的人。
而像我这样,出身平凡普通的家伙,多数只能跟随人潮的大流,在茫茫人海中,苟活,穷极一生都在追寻那个属于自己的“机缘”。
如果我不认识虞冬青,仅凭我自己的努力,运气好的话,或许得十年、二十年才能得到如与今相同的机会,运气不好的话,这种机会或许一辈子都没有。
他总说我不用感谢他,在他看来这根本没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