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能懂他哪怕一半吗?他或许都觉察不到他内心的脆弱、他一直压抑的情绪。
算了……似乎我也是没有资格去说别,毕竟我连向梧一直想要离开都未曾发觉。
就那样,我离开了那间放映厅,我没再刻意去找向梧,我怕我的接近也是叫他更想要回避而已。
太累了,我回到了酒店,只打算等时间更晚一些的时候参与露天的沙滩电影放映。不知为什么,剧组的大家对此都展现出了极大的热情,而我身为组织者兼导演,自是没有拒绝的道理。
或许会在夜晚的露天影院碰见向梧,这我不是没有设想过这样的场景。
可还是很难形容我那时的心情,当我看见他穿着清凉的服饰和冉彬站在一起,脸上是放松而又发自内心的笑意。
向梧不是那种很擅长社交的人,很多时候有外国人抄着英语跟他说话,他也只会微微笑着,站到冉彬的身后去。
那冉家的二公子是个交际圈广又惯于逢迎的家伙,多数时候他都会站到向梧前面,直接将话头接过去,但显然,他又不是那种特别会照顾人的类型,有时候跟别人谈着谈着便会将向梧晾在一边,令他自己一个人孤零零地站在原地。
这时候的向梧则会拿一些特供的零食浅浅地塞进嘴里,摆出一副在细细品尝它们的模样。
我看他吃得认真,本以为她不会注意到远在场地另一侧的我,没曾想一个转眼,他的目光便极富穿透力地直直打在我的身上,我还没来得及对此做出任何反应,便见他就像是被吓到那般,连忙将食物塞进嘴里,而后转过身,很快便跑到我看不见的地方去。
他很慌张,并且这慌张不似做伪,那紧绷的神气,和他跟冉彬在一起时反差太大了,竟令我不由自主地开始反思自己——是我曾经对他太差了吗?还是我伤他太狠?才让他拿出这样如临大敌的架势慌忙逃离。
这样的认知让我心中泛起一股莫名的烦躁,正巧这时恰好有工作人员来电,令我暂且分了神,逃离了这我不大擅长解决的问题。
十分不巧的是,这通电话涉及到我那多事的父亲虞州,我内心不忿,差点没和那头的人直接吵起来,大概因为这次拿奖的事情近乎是板上钉钉,已经多年未再获得这样荣誉的虞州显得有些过于兴奋,他忽然开始念起了他已忽视多年的父子情分,开始跟我讲起了故事片创作的道理,而这些话,我当然是一个字都听不进去。
等我挂断电话,露天影院的电影已经放映快一半了,这回是入围的某部新导演的电影,我站在所有来宾的最后方,观赏着我这位“竞争对手”的作品,这时我忽然注意到,姜云云正形迹可疑地从场地的另一端向剧组的方向转移。
被我叫住的时候,她显然有些过分心虚,“啊……虞导,你怎么在这儿啊?那边,我们的场地在那边。”
“那你为什么是从另外一边过来的?”身为演员,在生活中姜云云的演技竟意外地不太行,“没什么啦,就是……就是,哎呀,虞导你不要问那么多了,走吧,我们走吧!”
看她那架势,似乎巴不得直接推着我走到另一边去。
可这只让我对那头的真实情状更感到好奇,于是我扭头,直接往反方向走。
“哎!虞导!算我求你了!虞导!!”
姜云云这么心虚,我猜大概不是没有她的道理。
结合她的关系网,我很快推断出,这个冉彬应该是她介绍向梧认识的。
因为觉得对不起我,所以才这么心虚?我想笑,却笑不出来,因为我很快在人群中找到了向梧的身影。
他们坐的位置是一个长椅,向梧坐着,冉彬躺着,如果我没看错的话,冉彬的脑袋正枕在向梧的大腿上。
那家伙,大概是又睡着了吧。
而向梧则好像丝毫没有察觉这动作有什么不妥,正聚精会神地将注意力集中在大银幕上,这部新鲜的影片,显然很是让他着迷。
再次,没有准备,也没有在心中打任何底稿,我坐到了向梧的身边。
最初他还有些没反应过来,只将头转向我这个疑似陌生人的家伙,目光还停留在远方的荧幕之上。
不过很快,他便好像猛然间意识到了什么,整个人近乎猛然间激灵了一下,终于,在海边夜色的灯光中,他的目光转向了我,并没再躲闪地同我对视着。
我说:“你好像养了一个贪睡的儿子?”
“他……”向梧的唇色有些发白,“他是冉彬,是我的朋友。”
朋友?为什么不是暧昧对象?为什么不是……新男朋友?那一刻,我的心中乍然泛起了一阵难以言喻的怒火,“是吗?可这种待遇,在以前,我都没有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