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他现在就好想回那里。
腿比脑子更快做出了反应,余然跑着出了这对他来说宛如迷宫一样的地方,又走了好远才到了有出租车经过的马路旁,拦了一辆出租车。
回到那个熟悉的巷子的时候他甚至没有勇气走进去,只敢从现在这个时间已经基本没人了的菜市场绕进去。
窄小的楼梯间还停着他那辆小电瓶,盖在上面的雨衣已经蒙上了厚厚的一层灰。
这才是他该生活的地方。
可当他看到那扇新的门的时候,眼泪终于忍不住夺眶而出。
伸进口袋想去拿钥匙的手也无助地垂了下来。
钥匙他一直都随身带着,可门已经换了新的了。
所有东西都还在原地,回不去的只有他自己。
余然蹲在地上,手扶着那扇新门的门把手,无声地大哭了起来。
邻居对门有电视的声音传来,他慢慢地开始听不清了。
像有人在抓着他的太阳穴拼命地撕扯,头痛欲裂。视线也因为泪水开始变得模糊不清。
心脏停跳的那一瞬间,余然闭上眼睛想,如果一觉醒来,他还在某个未出生的夏天傍晚就好了。
“饿的、累的、哭的,生理上的原因就这些啊。”魏杨背靠着门框,抱着双臂,以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看着那边的两人,“他本来身体素质也不好,还有点贫血,哭成那个样子短暂昏厥也不奇怪。”
裴囿安刚下飞机,原本脸色就不太好,到医院看到躺病床上的余然以后更加像要吃人了一样。
魏杨看他这幅样子就好笑,感觉跟看肥皂剧一样,忍不住说些废话:“相比之下心理原因更重要吧,等下人是醒了,但下次还是要哭的话你也拦不住啊。”
裴囿安看都没看他,“出去。”
魏杨满不在乎地耸了耸肩,也不在意,只说,“水吊完了记得摁铃啊。”交待完就出去了。
病房里一下子变得很安静。
余然眼周还红着,甚至有些肿了,头陷在枕头里,看起来苍白脆弱得像一张纸。
冯明光很早给他秘书打了电话,但他是开完会才知道的,事情解决得差不多了才往回赶。
到的时候快凌晨一点,而现在已经两点多了,余然从被送到医院起就一直没醒过。
裴囿安生平第一次尝到了后悔的滋味,他看到余然蹲在那里一个人哭的时候心脏仿佛被人揪着。
他第一次意识到,余然虽然温顺,骨子里却比谁都固执,又脆弱,守着他那一亩三分地,不肯改变,一旦改变就恨不得碎掉。
裴囿安迫切地希望他能改变,但他又不希望余然掉眼泪。
仿佛是个死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