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不令人畏惧,狭窄的黑暗却不一样。
不足半臂的活动范围,井中仿若一口不断下坠的棺材,无法舒展四肢,向上是越来越远的天空,向下是看不见尽头的深渊。
令梨想到儿时,小镇上的婆婆说起有人落井,语气惋惜又残忍。
“跳进井里是最难受的死法。”年迈的婆婆说,“你的脚陷入淤泥里拔不出来,井壁长满滑腻腻的青苔,你的手指抠在上面想爬上去,一次又一次滑落,抠得指甲流血,血痕一条条擦在青苔上。想求救?井会将回声放得无限大,大到你耳朵里全是自己哭喊的声音,外头的人却半点儿声响都听不见,来来往往的走过。”
“你会一点点腐烂,在无人知晓的井里。”
御剑飞行并非人人掌握的技巧,太深的枯井甚至能困死筑基修士,令梨仰起头,月亮好高好高。
地底的风顺着井口向上吹,刺骨的冷,令梨挪了挪手的位置,抱住少年腰腹。
猫猫真暖和,她舒坦地呼气:有点想念埋猫肚皮的日子了。
深井将一切声响放大,令梨和伽野都没有开口的意思,少年搂在她身上的手锢得死紧,指尖玩闹似的揉乱令梨发尾,闲不住的猫爪子。
不知过了多久,井中吹来的风由冷转热,仿佛温泉般的热气一股股涌来,淡金色的雾盈满井下。
伽野抱着令梨踩在土质松软的井底,他托着令梨的腰把她往上抱了抱,不让令梨双脚落地。
“剩下的路只能我们自己挖了。”伽野单手抱着令梨,另一只手解下缠绕在小臂上的骨链。
“不需要帮忙吗?”令梨小幅度晃了晃脚,“我挖洞速度很快。”
“土是松的,像细灰。”伽野耳语,“我看得见,里头混着灰白色的骨。”
他们脚下踩着的不是地底的土,是古往今来投井人灰化的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