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比任何剑都特别,是一个传奇一个神话,锻造师炼剑若是被说有几分无心剑的风采,堪为对其最大最高荣誉的赞美。
令瓜剑最初是一柄凡铁劣剑,极差中的极差,与无心剑云泥之别。
它曾自卑又自傲,依恋于令梨毫无保留的全然的爱意,它粉碎过无数稀世名剑,在同类断裂的清脆金属声中昂首挺胸,接受主人柔和的爱抚。
无心剑又如何?曾经的令瓜剑想,我一点儿不比它差,只要主人的手依然紧握着它,它终有折断它的时候!
“……”
被令梨背在身后,倾听她轻轻的心声,令瓜剑的剑身紧挨着她的脊椎骨,后背的温暖传到令瓜身上,它泡在温泉里,却忍不住蜷缩身体。
无心剑……是她的脊椎骨。
天生剑骨,主人从小被抽走的天生剑骨埋在无心剑的剑刃中……
它的剑刃要劈砍到它主人的骨头上,她会痛吗?会感同身受吗?
它要如何折断主人的脊椎骨?如何能折断主人的骨头?
生来以杀戮和伤害为乐趣的剑灵,第一次感到胆怯和犹豫。
应该反过来才对,天生剑骨属于令梨,无心剑合该是她的本命剑,那柄剑一定很喜欢她,她们本出同源,她们心意相通,是天造地设的组合。
可一想到在某个可能的世界里,没有失去天生剑骨的令梨不再以凡铁一锤锤打造出令瓜剑,它与它的主人毫无瓜葛,令瓜却浑身难受,根本受不了。
它越想脑子越乱,天上的雷劫摇摇欲坠,黑金长剑嗡鸣发颤,像是苦恼至极的人不管不顾,只想一道雷劈死它算了!
“嘘。”
轻轻的呼气声挨着剑刃响起,令梨脸颊贴在寒刃上,刃尖划过她的侧脸,带起一线极细的血丝。
“我知道瓜瓜很迫不及待,但你也太急躁了。”令梨语气无奈,小声嘀咕,“砍断我的骨头是这么开心的事吗?”
“我不就是老拿你切西瓜嘛,小小年纪报复心不要太强。”她屈指弹令瓜的剑身,弹出清脆一声响。
“好好好,机会近在眼前,瓜瓜喜欢砍成三段就砍成三段,喜欢砍五段就砍五段,要是喜欢吃骨灰拌饭,把无心剑扬了也行。”令梨幽幽叹气,“就算是我当着莲藕精的面吃藕粉的报应吧。”
“也不知道骨灰能不能用浆糊黏起来……”令梨头疼地揉了揉太阳穴,“不要啊,我不想把一团黏糊糊的怪东西塞进脊椎里,还不如琼玉梨枝好看呢。”
她絮絮叨叨地念了半天,碎碎念的小话逐渐演变成哪家良心店铺卖浆糊论斤称有优惠券,哪家医馆能看在她非典型残障人士的身份上公益补骨……
令梨没有说谎,她的字典里真的没有“输”和“死”两个字,雷劫当头,她已经考虑到黏骨头这一步了。
世人推崇珍爱的、从她身上抽下的剑骨,似乎在令梨心中并无多少份量。
至少绝对比不过她手里黑漆漆的劣剑。
“……我会给你陪葬。”令瓜忽然出声,它的声音含糊不清,“剑骨不一定和你葬在一起,但我一定和你埋在同一块碑下,是不是?”
“虽然转世做个潇洒的鬼修也不错,但我个人更想飞升——是,你给我陪葬。”令梨肯定道。
她说:“就算盗墓的把我的骨头捡去喂狗,你被打碎的剑刃也将枕在浸满我血肉的泥土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