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她面色尚有犹豫,老祁头给韩昇递了个眼色,示意他在院子里稍候片刻,自己则将祁辰拉进屋里,语重心长地说道:“丫头,还记得那晚你问我的那件事吗?”
祁辰皱眉点点头,不懂师父为何要在此刻提起这个。
“其实在你心里已经有答案了,对吧?”否则的话,当日河边浮上来的那具尸体,她完全可以不替自己去查验,更不会因此事而反复纠结!毕竟自己虽说病了,却远没病到爬不起来的地步……
祁辰紧了紧拳头,的确,即便自己上辈子因为被卷进一桩案子里而遭人暗算甚至还因此牵累到了好友,她也还是忘不了身为一个法医的使命与职责,她无法眼睁睁地看着一条条鲜活的生命在自己面前无故死去……
她逃避了十七年,却还是说服不了自己。有时候她会在想,重活一世,老天却又让她成为了师父的徒弟,前世是法医,今生是仵作,或许这一切在冥冥之中早已注定!
“为生者权,为死者言。丫头,你要记住,这是咱们仵作一行的本分,人生在世,但求无愧于心四字而已。”老祁头语重心长地嘱咐道。
祁辰重重点头:“是,师父,我记下了。”
到了滁州城,祁辰便同老祁头兵分两路,老祁头跟随衙门的捕快去了乔家。而祁辰则带着千染和韩捕头一起前往刘家的案发现场。
一进刘家院子,祁辰便直接朝着主屋走去,屋内没有任何打斗的痕迹,窗户是关死的,门锁也没有被外力破坏后的痕迹,用于悬梁的绳索是寻常人家常用的麻绳,上面打的结也是最普通的那种。从椅子摆放的位置来看,两个人应该是并排吊在房梁上的。
整个案发现场看上去再正常不过,完全符合自杀的基本条件,没有露出任何可疑的破绽。可惜,祁辰最不相信的就是这种毫无破绽。
四下巡视了一周后,祁辰问道:“谁是第一个发现尸体的人?”
韩昇扭头吩咐了一声,张青立刻带着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男子走上前来:“老大,是隔壁的张屠夫发现尸体的。”
“你发现尸体时,主屋的门是从里面反锁的吗?”祁辰问道。
他是如何知道的?那张屠夫眼中划过一抹诧异,答道:“正是,今天早上我要杀猪,可偏巧我儿子前些日子把腿给摔断了,便想找刘启过来帮我个忙,谁知敲了半天门院子里一直没有动静,我觉得奇怪,便隔着墙头去看,竟然透过窗子瞧见两个人影直直悬在房梁上。”
“我心里害怕,便想着赶紧去衙门报官,一出门正好碰上这位张捕快,便请他随我一起来了刘家。”
张青也道:“不错,我们闯进来时,刘夫人母子二人已经断气了。我知事情有变,便托巡逻的衙役去通知了我们老大。”
指着门栓上一道极浅的划痕,对张青问道:“这门是你撬开的?”
张青有些紧张地点点头,生怕自己不小心破坏了案发现场的证据。
第14章不是自缢
“手艺不错。”祁辰赞了一句。张青不好意思地摸摸头,黝黑的脸竟然红了几分。
目光在脚下的散落的细碎尘土上一带而过,祁辰叫来千染低声吩咐了一番,对韩捕头道:“走吧,去看看尸体。”
韩昇一接到消息便直接去了下河村。所以尸体并未送回衙门,而是就近搁在里间的卧室里。
尸体已经出现了轻度尸僵,也就是说昨晚他们离开后不久刘夫人和刘启就死了……祁辰仔细查看了两具尸体上的痕迹,发现死者身上除了绳索的勒痕外,竟然没有半分其他伤痕。
隔了一会儿,韩昇见她迟迟不语,忍不住问道:“怎么样了,是被人用绳索勒死的吗?”虽然现场看起来像是自杀,但他潜意识里觉得这就是他杀!
祁辰直起身子,冷声道:“死者双目紧闭,嘴唇青黑,牙关紧闭,四肢自然下垂,颈部有明显的八字痕,呈紫赤色,基本可以判断是悬位缢死。”
“悬位缢死……你的意思是……他们两个人都是自杀?”韩昇难以置信地问道。昨日他们离开时刘氏母子的模样可不像是会想不开的啊!
祁辰却是摇了摇头,道:“我并未说他们是死于自尽。缢死分为两种情形,自缢和他缢,即便是悬位缢死,也不例外。”
“可即便是这样,总不会有人把他们挂在房梁上逼他们自尽吧?”这未免也太匪夷所思了!
“正常来说,在缢颈过程中,死者由于痛苦、肌肉痉挛等手足乱动,可能会碰撞周围物体,形成表皮剥脱、皮下出血,甚至出现挫裂伤,可这两名死者身上却什么都没有。”
“不光如此,就连颈部的勒痕都异常整齐,”说着,祁辰将死者的头颅稍稍挪动,将脖颈露了出来,“所以我推测,死者被吊上房梁之前已经处于无意识状态了。”